飄天文學 > 劍來 >第九百四十六章 棋高無輸
    裴錢帶着鄭又乾和談瀛洲兩個孩子,一起坐在密雪峯山路臺階上。

    米裕此次在風鳶渡船上邊閉關成功,終於成爲一位名副其實的米大劍仙了。

    米劍仙的稱呼,就已經是罵人的話,再來個更過分的米大劍仙,當然更是如同打臉。

    所幸今時不同往日了。

    仙都山青萍劍宗的首席供奉,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大劍仙。

    裴錢有意讓這個來自中土鐵樹山的小姑娘坐在中間。

    談瀛洲小聲說道:“裴姐姐,鄭又乾私底下說很怕你。”

    鄭又乾漲紅了臉,連忙擺手,“不是這樣的……也不對,是也是,但是……”

    語無倫次,孩子急得自撓頭,談瀛洲你怎麼總是學我小師叔告刁狀呢。不過鄭又乾一直納悶,小師叔咋個就告刁狀了,沒有吧?

    怕是怕,可自己之前與談瀛洲私底下聊起這位裴師姐,是有一籮筐的好話,你談瀛洲不能挑着說話啊。

    裴師姐,作爲小師叔的開山大弟子,是那有“鄭撒錢”“鄭清明”兩個綽號的女子大宗師啊,專殺妖族的,都說在那金甲洲和陪都兩座戰場上,轟隆隆一拳下去,就天地清明瞭。原本身陷重圍的戰場之上,最後除了裴師姐站着,就都躺着了。

    裴錢身體微微前傾,繞過談瀛洲,朝鄭又乾眯眼笑道:“又乾,怕我做什麼,師父對你可喜歡了。再說了,你是我師父師兄的大弟子,咱倆算是平輩的。”

    鄭又乾笑容尷尬,小師叔只要不笑,我就不怕小師叔。

    眼前這位裴師姐,不愧是小師叔的開山大弟子,笑起來的時候,至少有小師叔一半的功力了。

    鄭又乾壯起膽子問道:“裴師姐爲什麼要練拳啊?”

    師父說過,習武練拳一事,如果只求強身健體,雄壯自身體魄,不算太難,可如果想要練出個名堂,就要喫苦頭了。

    裴錢笑道:“稀裏糊塗習武,渾渾噩噩練拳,鬧着玩的。”

    鄭又乾不敢繼續問下去,裴師姐你騙誰呢。

    裴錢問道:“那你呢,爲什麼要跟着劉師伯修行?”

    鄭又乾靦腆道:“跟着師父修習了仙家術法,就可以活得久,活得久,就可以多讀些書。將來等我煉形成功,就可以自個兒買書去了。”

    談瀛洲提醒道:“在這之前,你在那些仙家渡口都不敢進書鋪,都是我幫你買書的,做了人更不能忘本啊。”

    鄭又乾使勁點頭道:“買了多少書,在哪裏買的,花了多少錢,我都清楚記着呢。”

    談瀛洲怒道:“記得這麼清楚,不把我當朋友是吧?”

    鄭又乾不慌不亂,解釋道:“怎麼可能呢,我之所以記賬,是早就打算跟小師叔討要一方藏書印,印文就刻那‘好友瀛洲惠贈’,我再寫上於某年某月某日購買自何地。”

    小姑娘雙臂環胸,笑眯起眼,點點頭,這還差不多,算你有點良心,“錢就算了,不用你還,也沒幾個錢。”

    鄭又乾嗯了一聲,“我早就覺得你不會跟我計較這點錢。”

    小姑娘高高揚起頭顱,神采奕奕,“那必須的,江湖兒女,錢算什麼。”

    裴錢嘖嘖稱奇,這個鄭師弟很開竅啊,算不算無師自通?

    劉景龍和弟子白玄,與老真人梁爽,弟子馬宣徽,還有指玄峯袁靈殿,張山峯,一起坐在觀景臺那邊飲茶。

    老真人奇怪道:“這才閉關幾天?不都說米裕在元嬰境瓶頸時,閉關耗時很久,纔會淪爲劍氣長城那邊的笑柄嗎?”

    劉景龍笑着解釋道:“米劍仙當時有心結,如果不是形勢所迫,不得不閉關破境,再拖延下去就會適得其反,不斬心魔,就要走火入魔,否則米劍仙只要不妨礙元嬰境殺力,他是絕對不會想要主動躋身玉璞境的。”

    老真人也不刨根問底,點頭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白首嘿嘿笑道:“劍氣長城那邊,米劍仙除了那句膾炙人口的‘自古深情留不住’,其實關於他的玉璞境瓶頸難破一事,也有個廣爲流傳的有趣說法……”

    劉景龍瞪眼道:“喝茶!”

    白首委屈道:“在那邊的酒桌上,誰也沒個忌諱啊。”

    劉景龍說道:“你在翩然峯那邊自己刻下的那句座右銘,忘了?”

    白首一時語噎,憋了半天,小聲嘀咕道:“某人脾氣臭,愛記仇,可是咱們米劍仙好說話啊,能一樣嘛。”

    老真人哈哈笑道:“齊宗主,別攔別攔,就讓白首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個說法?關起門來,都不是外人,出了門去,我們都不多嘴就是了。”

    白首看了眼姓劉的,劉景龍故作不知。

    白首隻得擺手道:“梁老哥,算了啊,我師父這邊規矩重得很吶。”

    老真人笑道:“既然白老弟爲難,就算了。”

    其實一老一小,已經在那兒偷偷以心聲言語了,雙方很聊得來。

    劉景龍也就是看破不說破了,自己這個開山大弟子,哪裏差了?

    道號“龍門”的仙人果然,與女冠黃庭一見投緣,雙方此刻並肩站在山路更高處。

    當然與那種男女情愛無關,純粹就是雙方性情相投。

    需知果然在那煉形成功後的“少年”時,就曾在那白帝城地界,做出過擊水萬里觸龍門的壯舉,脾氣如何,可想而知。

    這些年,果然在鐵樹山,極少下山遊歷,也算是潛靈養性,不然郭藕汀還真不放心這個得意弟子獨自出門。

    果然作爲郭藕汀的關門弟子,在鐵樹山修道多年,只看面容,依舊是個清秀少年,頭別木簪,身穿一件墨色法袍。

    果然笑問道:“我畢竟是妖族出身,當了太平山的記名供奉,當真不會犯忌諱?”

    很容易惹來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語,這對於一個即將在廢墟中重建宗門的太平山而言,並不明智。

    何況自己只是一個記名供奉,又遠在中土神洲,真正能夠幫到太平山的,終究極其有限,以後都很難列席參加祖師堂議事。

    “負山道友已經答應成爲太平山的護山供奉了,只要龍門道友未能成爲首席供奉,不覺得委屈,我這邊,毫無問題。”

    黃庭雙臂環胸,眯起眼眸,神色凜冽,搖頭道:“我太平山只修真,沒那些亂七八糟的狗屁講究,我走江湖多年,見過太多人不如鬼的貨色了,

    始終未能親手做掉那頭叛出太平山的背劍老猿,一直是黃庭的最大心結。

    果然點頭道:“那就如此說定。師尊和鐵樹山那邊,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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