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翡要去扶小寶, 被他推了開。
可讓他自己走,卻是歪歪扭扭的, 沒兩步就支撐不出了, 紅翡忙上前扶住他。
他還是太小,還得再等等!
小寶心裏這麼想,一臉喪氣的樣子。這副小摸樣可把所有人都給逗笑了, 瑤娘也哈哈的跟着笑了起來。
只是在不經意間,面色會偶有怔忪。
他娘不開心。
小寶悄悄地瞄了瑤娘一眼,心裏這麼想着。
晉王妃做錯了嗎?
其實按道理來說, 沒有。
她作爲晉王府的女主人, 一言一行, 算得上是面面俱到。她確實是晉王的正妻, 那些話說出來確實讓人沒什麼可挑。可作爲聽這些話的人,心裏不舒服是必然的。
小寶心裏明明清楚這些,但他心中還是對晉王妃升起一股厭惡感。
西暖閣里正熱鬧着, 晉王從外面走了進去。
嘻嘻哈哈的丫頭們忙打住了聲音,紛紛曲膝行禮。瑤娘叫了聲殿下,也沒下炕,有些懶洋洋的。
“怎麼了?”
晉王在福成的服侍下褪下身上的狐皮大氅,又摘了黑狐皮嵌碧璽的暖帽。紅蝶和紅綢端了熱水和帕子,服侍晉王淨了面又擦了手,晉王纔在炕上坐下,讓人褪去腳上的皮靴,換了雙厚底的布鞋。
“沒怎麼, 在看小寶走路呢。”
晉王不置可否。
時候也差不多接近午時了,福成問過後便吩咐擺膳。
用完膳,坐了一會兒,瑤娘帶着小寶去午睡,晉王則叫來了玉蟬。
玉蟬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晉王冷笑了一聲。
福成站在旁邊也是一臉複雜。
晉王妃就是這點毛病不改,明明做得面面俱到,卻總是臨門差了這麼一腳。
倒也不能說她做錯了,她作爲晉王府的女主人,彰顯身份地位乃是正常。可問題是得人心不偏啊,有人心偏了,自然會覺得她這話刺耳。
晉王沒有說話,往東梢間的臥房裏去了。
牀榻上,母子倆已經睡着了。瑤娘在外,小寶在裏面,睡得正是酣甜,兩人的小臉都是粉撲撲的。
晉王看了會兒,在外側躺了下來。
*
自打馮黑子的事出後,馮寡婦就老了許多。
不過既然能死了男人,還把兒子帶大,就說明不是心性軟弱的人。馮寡婦頹了幾日,又振作起精神,每日除了外出做工賺取家用養活自己外,最愛乾的事就是坐在屋裏,聽着外面的動靜,說不定哪日兒子就推門進來了。
即使明知道這是奢望,犯了命案還當了逃兵,不是碰到大赦,馮黑子根本不可能回來。馮寡婦現在盼星星盼月亮,就是希望皇帝老兒家能發生些好事大赦天下,也好讓他們母子團圓。
如今沒有人往馮家來,以前馮寡婦就不是好相與的,登馮家門的就沒幾個。馮黑子殺人越貨之事傳出,更沒人登她家門了,可今日卻有人敲了門。
馮寡婦坐在屋裏,還當自己是幻聽。直到那敲門聲又響了兩聲,她才忙站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男人,打扮尋常,手裏抱着一包東西。
“你是?”
“你是馮大娘吧?我是黑子的朋友。”
“我兒現在可好?他現在在哪兒?可是喫得飽穿得暖……”關上院門後,馮寡婦像連珠炮似的,問了許多話。
這男人面容有些尷尬,等她說完話後,才道:“大娘,我現在也不知道黑子在哪兒,我也沒見過他。我就是受人之託,送點東西過來。”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他忙道:“不是東西,是、是……”
他一面說,一面掀開了手裏的包被,露出一個胖乎乎的女娃娃。
這女娃娃不大,大概也就十多個月的模樣,正在熟睡之中。
“這,這是?”
“這是黑子的一個老相好託我送來的,具體是誰我就不說了。娃娃也斷奶了,而娃娃的娘因爲某些事情不能養這個孩子,所以託我給您送來。”
“娃娃?黑子的種?”
男人點點頭。
馮寡婦喫驚太過,“怎麼可能,黑子明明……”
“黑子也知道這個奶娃的存在,當初沒打算要她,可月份太大,不能流。他本是打算將姚家的那個女娃子娶進門,再接了娃娃回來,可您也知道……”
馮寡婦邊聽邊點頭。所以黑子出事了,這事就擱置下來,一直到人養不了了將孩子送回來。怪不得她說那陣子兒子行色匆匆,一問他在做什麼,就說在外面掙銀子。原來不僅僅是想娶了那姚燕兒回來,還有這麼個奶娃子。
馮寡婦不做他想,就知道這娃娃的娘肯定不是正常人家的女兒,大抵又是她兒子在樓子裏勾搭上的□□。以前馮寡婦從來不管馮黑子的事,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等事出了,她才知道兒子竟然幹了那麼多事。
她看了女娃娃兩眼,越看越覺得像兒子,還有些像自己。她兒子不是個笨的,自然不可能認個野種。
馮寡婦將孩子接了過來。
姚燕兒不是個東西,連個種都不給老馮家留,幸好如今又多了個女娃子。雖是個女孩兒,但總是給她個念想,就算、就算黑子回不來了,她慢慢將她養大,再招個女婿上門,也能頂起老馮家的門戶。
一時間,馮寡婦心思百轉,等擡起頭來卻發現那個男人走了。旁邊地上放着個包袱,她打開一看,都是些奶娃子的衣裳。
“這人也真是,急慌慌就跑了,難道還怕我不要這孩子。”
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拎起包袱往屋裏走。
進去後,坐下,摸着女娃娃的小臉蛋:“你娘倒是個好心人,難爲她了。”
“以後就奶奶養着你,咱們一同等你爹回來,就是不知奶奶還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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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臘月二十三開始,晉王府裏就開始忙碌起來。
上上下下都在忙,晉王也十分忙碌,一直到年三十這日,纔算是停歇。
除夕這日晚上,晉王在朝暉堂擺了宴。
這算是家宴,能到的都到齊了,連那幾個不起眼的小侍妾也能在宴上混個座兒。
晉王坐在首位,晉王妃在他身側微微靠下一點的位置。晉王妃下首處是徐側妃、柳側妃。晉王的下首處是瑤娘和李夫人陶夫人。至於其他人都是陪在尾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