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舌尖上的江湖 >第三十九章 人間煙火
    “果然是這樣嗎?打贏了就有東西喫。? ? ”

    柳隨風看着那個掉落在草叢中的籃子,慢慢蹲了下去,完全沒有理會將他團團圍住的那些捕快。

    他記起來了,那個籃子,正是前兩天那個跳河女子手上的那個。

    籃子裏的臘肉和幾個破了縫的雞蛋,也散落在籃子不遠的附近。

    “臘肉?”

    柳隨風撿起了地上那塊黑乎乎的臘肉。

    臘肉上面,是之前落下停留的雨水,下面,則沾上了草叢中髒兮兮的泥巴。

    湊過鼻子在臘肉上聞了聞,柳隨風聞到了一股鹹味。

    又看看臘肉黑乎乎的外表,柳隨風搖了搖頭,這些天喫慣了各種珍品,看着這玩意,實在有點沒胃口。

    一般來說,上乘的熏製臘肉,表裏一致,色澤鮮豔得黃裏透紅,喫起來味道醇香,肥不膩口,瘦不塞牙,素有“一家煮肉百家香”的讚語。

    如果是用黃山仙柏枝來熏製,更可以在附加臘肉獨特風味,與更加儲存時間的同時,保持肉品原本的新鮮。

    但現在柳隨風手中的這塊臘肉,恐怕就是直接用柴火來熏製的,外表黑乎乎的,實在讓人看了沒有食慾。

    而柳隨風嗅了嗅,又從這塊臘肉中嗅到了一陣強烈粗獷的鹹味,說明這塊臘肉還被鹽醃製過。

    如果是醃製的臘肉,那又與熏製不同,上乘的醃製臘肉,一般來說都是用精細無比的青鹽醃製。

    成品脂肪似臘、肌肉棕紅,薰香濃郁,而又食之不膩。

    但這夾雜着一股濃烈苦味的鹹味,讓柳隨風皺起眉頭。

    恐怕這塊臘肉,醃製的時候用的是最粗糙、廉價的半成品劣質海鹽。

    那種半成品劣質海鹽,便宜,但苦得可怕,都是習武之人用來搓臉,增加耐打程度的,很少有人會當做食鹽來喫。

    但現在這塊臘肉,卻就是用這種海鹽所醃製。

    這塊臘肉,既被柴火薰過輪,又被海鹽醃過,柳隨風只覺得不倫不類,糟糕得有些可怕。

    但柳隨風看着這塊臘肉上被刀割去所留下的痕跡,也知道,製作這塊臘肉的人之所以這樣做,又薰又醃,並不是想把這塊臘肉裝入密閉真空的玻璃框裏,放在博物館裏讓後人瞻仰,收收門票,造福子孫後代。

    而是因爲這塊肉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很珍貴,他們非常非常的珍稀。

    從臘肉上一道道的刀口來看,每次割去煮食的分量,都很小很小,恐怕也只有逢年過節才捨得割下一點點,煮一大鍋湯嚐嚐葷味。

    而這塊臘肉上最後的一刀,則要比之前都大得很多很多。

    應該是跳河女子結婚時的那天所割下去煮食的。

    從這如此非凡的“大分量”來看,柳隨風也能感到當時結婚時,她們一家人是多麼的開心與興奮,甚至就連兩人拜堂成親、公公婆婆樂呵呵的笑着的畫面,柳隨風都能在腦海中想象出來。

    但後來卻變成了那樣,新娘被辱,新郎慘死,就連快要壽終正寢的公婆,都沒能活下來。

    柳隨風想到這,一皺眉,還是一張嘴,在這黑乎乎的臘肉上咬上了一大口。

    硬!鹹!苦!

    柳隨風嚼着,差點沒直接吐出來。

    但在將這折磨踐踏他口舌的臘肉嚥下去後,柳隨風並沒有停下,反而對着這難喫至極的臘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都是隨便咬上幾口,便近乎生吞般,一動喉嚨,強嚥下去。

    之後又隨手抓起那都已經裂了縫的臭雞蛋,手上使勁一捏,將雞蛋捏得碎裂,直接塞進嘴裏,連蛋殼都一起吞了下去。

    一大羣提着大刀不敢靠近柳隨風的捕快,看着柳隨風那狼吞虎嚥,實在不明白又生了什麼。

    “怎麼了?”

    “餓瘋了?”

    “還是殺人殺紅眼,殺瘋了?”

    一大羣圍住柳隨風的捕快,看着柳隨風幾乎瘋子般的喫像,都不約而同的退了一步。

    但只有一個人,提着大刀躡手躡腳的悄悄走上前去,只想趁着柳隨風莫名其妙的大喫起來的時候制服柳隨風。

    “嗯?”但感到有人接近,柳隨風就隨意一扭頭,看了那個想要接近的捕快一眼,便又把那個不快給嚇得又乖乖退了回去。

    直到把所有的東西都吃了下去,蹲着的柳隨風,才用滿是鮮血的袖子擦了擦嘴。

    但這一擦,又弄得柳隨風一臉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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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看着蹲在地上的柳隨風突然抹了自己一臉血,又突然慢慢笑了出來,還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大聲。

    這可把一旁那些官府捕快嚇得拔腿就跑。

    畢竟看柳隨風畫風突變得如此詭異,只怕突然又要大開殺戒,把他們全都給砍了。

    但大笑過後柳隨風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繼續蹲着,正細細回味着剛剛那一餐的味道。

    硬得牙疼,鹹得過分,劣質海鹽的苦澀,早已經將所剩不多的肉味更完全遮蓋。

    將黑乎乎的臘肉咬到嘴裏,口舌之間完全沒有意思享受的快感,甚至叫人連動動嘴巴咀嚼的**都沒有。

    唯有將口中的臘肉經過喉嚨與食道嚥下,最後落到胃裏填充那餓扁的肚子,才能感受到一絲滿足,才能感受到,這塊臘肉作爲食物,最原始、最基礎的用途。

    那就是搞大人們的肚子,通過消化與分解補充能量。

    讓人們再面對一潭死水的困境,心臟繼續有力而不屈的跳動下去,大腦繼續不認輸的運轉下去,保持着由體溫提供那一絲屬於他們的最後一點點溫存。

    而那一個個被牛隨風捏碎生吞的臭雞蛋,更是叫柳隨風差點沒哭出來。

    雖然產蛋的母雞嚴重營養不良,讓這一個個雞蛋就小得像鵪鶉蛋似的。

    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它們對柳隨風身體與精神上的劇烈衝擊!

    早已被各種亂入非生物完全崩解,**變臭的蛋清,就如河水決堤般沿着別捏碎的蛋殼充滿了柳隨風的嘴。

    就像被毒蛇的毒液麻痹一般,將柳隨風挑剔舌頭上密集敏感的味蕾完全破壞掉,只感覺到一陣陣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苦。

    在黴菌、細菌以及各中神奇微生物的作用下,雞蛋**恐怖的臭味,也上升到鼻腔,讓柳隨風的靈敏的嗅覺也完全失去。

    而那才僅僅是痛苦的開始。

    隨着柳隨風喉嚨一動,強行嚥下。

    帶着堅硬碎蛋殼的臭雞蛋,也毫不留情的切割刺痛着柳隨風食道內的每一條細小神經,就像是在強姦柳隨風的食道般,叫人痛苦,卻又叫不出來,只能默默忍受着。

    最後在臭雞蛋在柳隨風胃中安全着6的那一刻,早已藏在雞蛋之中等候已久的黴菌、細菌等各種神奇微生物,也都揚武揚威,像勝利者般跳出,在柳隨風的胃裏肆意的蹂躪踐踏,讓柳隨風的肚子被折磨得一陣陣抽痛。

    用餐環境與體驗,更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風裏雨裏,蹲在草裏。

    身後一大羣大刀捕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衝上來把他一刀剁了。

    ……

    但回味着剛剛那一餐的滋味,柳隨風也知道了什麼。

    就像他師父時常說的那句話一樣,“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間疾苦。”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過得這麼好,有些人整日山珍海味,有些人卻連肚子也填不飽。

    就像柳隨風初到揚州城那時一般,餓得雙眼昏,肚子咕咕直叫,即便是那個糟糕無比的肉包,都讓柳隨風直咽口水,想要去咬上一口。

    更甚的,甚至會像柳隨風之前一般,爲了填飽肚子,不惜拋棄了道德廉恥,鋌而走險的去偷盜,去搶劫。

    可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正在喫着柳隨風認爲難以下嚥的食物果腹,過着柳隨風難以想象艱難生活。

    有時候還會被有權有勢的權貴欺壓得雙膝跪在地上,擡不起頭來。

    更嚴重的,就像這被逼瘋,靠跳河才能引起人別注意的跳河女子般,人命比紙薄,無門申訴,在權貴的手下就像隨意宰殺凌辱的家畜一般,連最基本的人生安全都不能保障。

    想到這些,柳隨風無奈的搖搖頭,“師父,這就是人間煙火的滋味嗎?”

    充斥着苦與鹹,看起來並不這麼美好。

    但隨着柳隨風胃液的消化,從這貧瘠絕境中汲取出來的稀薄的能量,卻還是如同那些叫人直流口水的美食一般,在本質上並無差別,再度沿着柳隨風血液運輸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衰弱的心臟,再次強而有力的跳動起來。

    迷糊的大腦,也再次變得清晰。

    手腳也感到了那一份食物所帶來的力量。

    流淌全身的血液,更是在血糖的提升下再度一熱,讓柳隨風整個人都恢復了力氣,一挺傷痕累累的身子,再度站了起來。

    眼神也再度變得認真。

    “秦無雙,別以爲償上秦克這一條狗命,這事就這麼完了!等着吧,三條人命,我會要你關隴秦家四代家業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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