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巫司天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一己之私,大公無私!
    小樹苗是建木碎塊成活的神物,那幾乎就與建木同爲一體,這是什麼樣的神蹟?

    少忘塵的確覺得荒誕,可是卻又無比的希望這就是事實。三千世界從建木出,三千大道自建木始,巫師自然也是依循着建木的痕跡在修煉摸索,若此生能得見建木,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如今這小樹苗與自己的關係密切,雖未完全認主,卻也並不排斥他,這就已經是最大的特權。

    但,可能嗎?

    少忘塵還是由不得要嘆息一聲,哪裏來這多少的好運呢?

    所以冥御的話,他姑且聽了,姑且想了,卻並未去較真。

    冥御見少忘塵的確沒有表現出十分的熱忱,倒也並不意外,也是,建木乃是先天地之物,哪裏是這般容易就得手的?

    少忘塵忽然道:“前輩說起無根海域,晚輩倒是的確有一事要告知前輩。”

    “哦?”冥御抖了抖眉毛。

    少忘塵這也是可以岔開話題,建木這等話題,能說的,三天也說不完,可實在也沒什麼好說的。“聽聞十多年前魔皇君思邪作亂北隅,後來被幾大城主聯合鎮壓在無根海域,不知道此事是否屬實?”

    “這自然是屬實,這並非是什麼祕聞,便是尋常百姓也知道的士氣,怎麼,莫非你有什麼疑問?”冥御奇怪地看着少忘塵。

    “啊,疑問不敢當,只是我最近與地魔主九殞打的交道不少,探知九殞手底下有當年魔皇君思邪的屬下,實力頗爲雄厚的三尊。三尊如今投靠在地魔主的手下,目的就是爲了要營救出被鎮壓在無根海域的魔皇君思邪。據我所知,地魔主攻打聊城,其目的之一便是要打破聊城的地氣,使得北隅南北的地氣失去平衡,從而撼動無根海域的禁錮。而他們最近也在想法設防讓天魔主甦醒,我猜測,距離天魔主甦醒的日子已經不遠,而且很有可能天魔主一現世,就會先從無根海域落手,給無根海域沉重一擊!”

    少忘塵正色道。

    他雖是轉移話題,但這點顧慮也是真。他知道自己管不着這些事,但百姓無辜,他若能提前告知,使得冥月城有所防範,能減少犧牲,也是功德無量。

    果然,冥御皺着眉頭,沉吟了起來。

    原本和藹自在的冥御,此刻又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勢,若說原本是清風徐來,那麼此刻就是高山仰止。

    少忘塵心神一斂,才覺,北隅第一城主的氣息果然是非同凡響,遠非是白活、李厚德一流能夠比擬的。便是歲無端也比不得他。

    “嗯。”冥御沉思許久,才應了一聲,說道:“此事我的確有所耳聞,之前聊城軍師夙沙卿在幫助隋陽城剿滅魔兵之時,曾經來過冥月城,說起過這件事,只不過那時僅僅只是猜測,後來他也不知所蹤,我雖有警惕,卻也不好大肆安排,免得人心惶惶。”

    “原來師尊已經去過冥月城了……”少忘塵暗歎夙沙卿果然手段一流。還記得那時夙沙卿離開之時,聊城周邊的魔軍也才初露端倪,連文墨白都沒有出面,居然已經窺得稍許,當真智慧絕頂!

    而且少忘塵很是贊同冥御的做法,那時候根本無憑無據,若是就此便要大費周章,那麼修真界又要掀起一場恐懼,尋常百姓之間更是朝不保夕。倒不如按兵不動,暗自將退路準備好的好。

    “那前輩可有什麼應對之法嗎?”少忘塵又問。

    “應對?怎麼應該?無非也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當真如你所言,此時聊城地氣已破,天魔主即將面世,加上君思邪手下的三尊,必定是來勢兇狠,非是一場苦戰所能形容的。”冥御淡淡道,也說不出是氣定神閒好,還是胸有成竹好。

    “你呢?”冥御忽然轉過頭來問。

    “嗯?”少忘塵不解,擡起頭看向冥御。

    冥御飲了一口茶,說道:“若當真魔族聯合,捲土重來,你會如何?”

    “哈!”少忘塵淡笑了一聲,“罪天司實力太弱,而晚輩我也四面楚歌,何況我實力如此弱小,又能如何?也許我罪天司內部能容納一些百姓,但最多隻有百萬之數,可若是整個北隅都陷入魔災,這區區百萬人,又算得了什麼?”

    冥御挑着眉說:“原來你對你自己如此沒自信嗎?”

    “自信需要資本,可惜晚輩什麼也無。又或者前輩是想說,東來閣?只是先生素來不理會外務,晚輩即便是東來閣的少主,也不可輕易拿東來閣的資源與人力來爲一己之私。”少忘塵說。

    “怎麼,難道你認爲救助百姓,救助北隅是一己之私?”

    “對於東來閣的衆人而言,這就是一己之私。至少在東來閣,魔族不會輕易敵對東來閣,而我若下了令,他們便必須有所犧牲,如何不是我的一己之私?”少忘塵毫不畏懼地看着冥御。

    “嗯……”冥御長長地應了一聲,微微地點了點頭。“那你自己可有這一己之私呢?”

    “這……”少忘塵遲疑了。

    若是可以,誰都想成爲英雄,救苦救難,慈悲濟世。然而正如他所言,他日後的日子可當真不會好過,虞天弓首先便第一個不肯放過自己。而近日巫師這身份已經泄露,不管有沒有證據,總會有那麼一些人寧可錯殺錯信,也不願放過這大好的機會。等到那時,他將處處受敵,甚至連敵友都分不清。

    冥御似是看出了些什麼,手指敲擊着石桌面,說道:“你也不必回答地如此之快。你既然告知了我這個消息,便已經是走在了正義的路上,即便你袖手旁觀,也已經是最大的仁義。”

    “我只是沒有能力而已。”少忘塵苦笑一聲。

    他說的是實話。

    若是時間還久,他可以讓自己的修爲更上一層樓,至少修煉到如意境界,能夠穿越空間。若是時間還久,他可以讓自己的巫術越發精純,可以發揮作用。然而,他最緊缺的,從來都是時間。

    自從太尉府離開到如今,不過半年多,他哪裏有一日得以安穩過日子的?也便是今日放縱了一回。可如此這般的放縱,只會是奢求。

    他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這個世界的確給了他無上的運氣,可也同時給了他巨大的壓力。他哪一步不是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步錯,步步錯,落得萬劫不復的下場?

    “你的能力只是你未曾想到而已。”冥御饒有深意地看着少忘塵。

    少忘塵則看向冥御,就好似在詢問,又好似在懷疑自己。

    “當然,我說的不是修爲。”冥御笑了,隨即道:“我是說,你的身份,背景,以及你的智慧。我不可否認你年紀雖小,可是智慧絲毫不輸於我們這些老滑頭,否則在聊城與魔軍一戰之中,不會唯有一個罪天司落得好處。聊城、虞城、白城、儒城,包括魔族在內,又有誰是盈利的?唯有你罪天司,如今已經打響了名頭。”

    少輓歌眨了眨眼看向冥御,有些懵懂:“咦? 以前還沒發現呢,冥御爺爺這樣一說,好像還真是哎!”

    少忘塵看了一眼少輓歌,少輓歌立即就緘口不語,重新添茶煮水。

    “夾縫生存,不過只是一株小草而已。”少忘塵感慨着說。

    “小草也可成樹,參天廕庇。”冥御微微眯了眼睛,看向少忘塵手中的罪天杖:“正如你手中的這株小樹苗,等時機一到,便可成參天大樹,萬夫莫敵。”

    少忘塵緊緊捏着罪天杖,不語。

    冥御深深地看着少忘塵,又道:“當然,我所言你的能力,最仰仗者,自然也是你手中的這株樹苗。也許我的猜測並不屬實,但有一點不可否認,此樹必然已經相當於一件有着先天靈識的神器,比起後天煉製的什麼太虛宮、定海神針必然要高出一線。”

    “是嗎?”少忘塵淡淡應了一聲,心思複雜,接過少輓歌遞過來的茶,飲了一口,卻絲毫不知茶的滋味。

    “你不是說,無根海域將有異變嗎?我可以帶你去尋找我之前所見的那一塊建木殘骸,只要你手中的小樹苗能夠吞噬掉那建木殘骸,此樹,必然成爲北隅第一的神器!”冥御緊緊地看着少忘塵。

    少忘塵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直接入了喉,有些乾澀,有些疼。

    他把茶杯遞給少輓歌:“茶太燙了。”

    “啊?哦!”少輓歌狐疑地看了一眼少忘塵,少忘塵連火都不會怕,竟然會燙嘴?可是她見少忘塵眼中的複雜,也便明白,少忘塵只是心思未定而已。所以她雙掌運氣,給茶水降了溫,重新遞給少忘塵。

    茶杯放在面前,杯中清茶淡雅,有天青色的倒映,十分清亮美麗。有清煙微微升起,攜茶香而來,本就是閒情雅趣,而落在少忘塵的眼中,卻毫無滋味。

    冥御也不急,只等着少忘塵的回答。他倒是頗有一番品茶的樂趣在其中。

    “前輩是在看見小樹苗之時,便有了定論,還是一早就有如此的打算?”少忘塵擡頭看向冥御,認真地問。

    “早先只是想要藉助你,如今卻要仰仗你,依賴性不同,自然結果也不同。”冥御道。

    “前輩如今還能尋得建木殘骸的下落?”

    “是,因爲無根海域,無人比冥月城的一城之主更加熟悉。”

    “前輩竟是如此信任我嗎?”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最爲薄弱的情感,我只是知道,我要什麼,以及我不要什麼。”冥御淡淡一笑,起了身,衣闕翻飛,好似就要離開。“我對你的身份不感任何興趣,我只對你未來的路感興趣。誰讓,你是少戎狄最看中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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