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扯下臉上的紅紗，姑娘卻只是擡頭看了一眼便又很快低下頭去處理他手上的傷口。
那目光沒有惱怒，甚至是一點都不計較他的無禮，只是淡淡的一瞥，對他這個動作做出了非常平淡的一個迴應。
卿卿垂眼看對方。
姑娘皮膚細膩白皙，垂着的睫毛很長很濃密，像黑色羽翅，一顫一顫的，似是隨時就會振翅起飛。
五官不是特別端正精緻，但整體和諧，十分柔和繾綣。
“疼的話就說，不用憋着。”姑娘低着頭擦藥，語氣冷淡，但動作十分小心。
卿卿疼，但張了張嘴沒喊痛，而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遇見一個人，在看到的第一眼便動了心，這叫一見鍾情。
卿卿再明白不過，他在絕境中看到這姑娘的第一眼，就動了心。
像是看到一束光，像是看到這世上的救贖，這救贖從天而降，無法阻擋，不想抵抗。
“傷得這麼重，當時爲什麼不放手？”正在用手帕給他包紮傷口的姑娘突然問了一句。
卿卿道：“因爲不想死，更不想就這樣認命。”
姑娘手下一頓，隨即纏好了帕子站起身。
卿卿起身，認真行了一禮：“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用不着謝，如果當時你沒有浮上來，沒有堅持不放手，我是不會多管這個閒事的。”
姑娘說這話時語氣很隨意，甚至帶着一點笑意，但卿卿多年來慣會察言觀色，他聽出了姑娘是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於是，他剩下的、準備半開玩笑半認真說出來的俗氣老套話，一時就說不出口了。
“到岸了，走了。”
那姑娘朝船家扔了一錠銀子率先上了岸，再不管他，大步離開。
卿卿在原地只猶豫了幾秒，立即就快步追了上去，那姑娘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只是亦步亦趨地跟着。
“跟着我做什麼？”
終於，那姑娘停下腳步回頭問他。
“我想跟着姑娘，做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姑娘回頭，帶着一點古怪的笑意，“你不認命，現在卻願意把你的命運交到我的手上？”
卿卿咬了咬牙，直挺挺跪下：“不瞞姑娘，我身份低微本就是沒有自由的螻蟻，現在又得罪了那些權貴，如果無處可去，活不活的過明天都是問題。你救了我，我想跟你走。”
“那你就不怕連累了本姑娘？”姑娘似笑非笑，“唔，這算是恩將仇報？”
“我觀姑娘氣度非凡，非富即貴……”卿卿白着臉，在姑娘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再也說不下去，“如果真的會連累姑娘，姑娘到時再把我交出去不遲……”
“如果我能保你不受那些人的追殺，你還要跟着嗎？”姑娘問了一句。
什麼意思？
怎麼保？
“跟！”
然而，不待仔細想，甚至沒有任何猶豫，卿卿就擡起頭，堅定道，“我想跟着姑娘！不是認了命，不是無路可走，而是我選擇了這條路。”
不知道他是哪句話觸動了姑娘，姑娘一怔，目光閃動，雖然沒有立即答應，卻問了一句：“就算這條路再也無法回頭？”
卿卿目光灼灼：“就算是一條死路，卿卿今日既選了，便一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