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可見傳聞多有不實。”
卿卿愕然擡頭。
姑娘彎着的眉眼帶着笑意：“這裏哪有什麼一顧傾人城的卿卿公子，我怎麼只看到一隻渾身溼透了的落湯雞啊。”
卿卿低頭，看着貼在身上皺巴巴的衣服，難堪的情緒一瞬間就被不好意思代替了。
“我……”太丟臉了！
卿卿正羞愧侷促着，那姑娘卻又收斂了笑容：“擡起頭看我。”
“我叫安意。”那姑娘說。
卿卿茫然。
那姑娘偏頭，順着大街，指向京都的方向：“我住在那裏。”
能住在京都，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大富大貴，對方確實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
“住在最中間。”那姑娘又補了一句。
最中間？？
那不是……卿卿瞳孔放大。
對了，安意！？
當今女王好像就是叫……安意？！
“明白了？”姑娘一笑。
卿卿雙腿一軟，又跪了下去：“我，不，草民，草民拜見王上！”
女王蹲下身，挑起他的下巴，視線與他平齊：“給你反悔的機會，現在還想跟着我嗎？”
這一次，卿卿猶豫了。
他決定跟着這姑娘，主要從心，其次覺得姑娘不是一般人，可救他於水火。
可是，這不一般也太離譜了，他們之間這差距，幾乎就是天與地了。
“後悔了？”女王鬆開了手。
可觸碰的溫度消失，卿卿心裏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伸出手抓住了女王的手，脫口而出：“不，我沒有後悔！”
女王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卿卿一顫，立即要縮回。
女王往前走，卿卿落後一步跟着。
“有正經名字嗎？”
“沒。”
“討不討厭現在這個名字？”
“不喜歡。”
“那就叫厭卿吧，越是討厭就越是要記住，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就不能忘了你原來的處境。”
“好。”
“一顧傾人城的卿卿公子……那就姓顧吧，叫顧厭卿。”
“好。”
“你現在這身份不好隨我入宮，先在京都找個位置住着，等我給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再來接你。”
“好。”
“卿卿啊，朝中恐怕是有人見過你的，所以你就先在後宮待幾年，跟着我多學些東西……以後想當官嗎？”
“我……”
“好好想想你的以後。”
“是。”
……
夜燈煌煌，照亮整個長街，女王走在前面，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身後的人說着什麼，沒有架子，態度隨意，眉眼在燈光的暈染下顯得異常溫柔。
而跟在身後，剛有了新名字的顧厭卿，微微低着的頭，時不時擡眼，目光偷偷落在女王的側臉上。
往事如夜燈般昏黃，馬車在記憶中的長街上行駛，顧厭卿看着長街，看到過去的他，看着已經死了的心上人。
可是，不論馬車怎麼行駛，也是永遠跟在那兩人的身後。
“快點。”顧厭卿開口，聲音嘶啞。
然而，馬車加快速度，也追不上。
反而，長街有盡頭，一眨眼，那兩個身影便消失了。
緊抓着窗沿的手指驀然一鬆，顧厭卿心裏徹底空了。
他想，這些年，這一場沒有盡頭的追逐終究是以這樣的形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