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意要拖延時間,意圖不言而喻。
眼看就要控制不住的左丘黎,卻感受到了那股安撫,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知道,那是藍若水來了。
只是他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她的力量來的那麼急切猛烈,彷彿要把自己完全釋放了一般。
而且,她怎會這個時間出現在皇宮呢
想到此,心中不由變得焦急起來,眼珠微轉,將眼前的茶一飲而盡:“父皇,您每日午後都要休息片刻,這茶喝多了不利於睡眠,不如依兒臣看,還是到此爲止吧。”
平靜的聲音,平靜的臉,因爲對於這個父親,左丘黎早已不是第一次心寒。
所以,今日知道他爲自己設下了這個局,還是能做到如此平靜。
大概是因爲,對於這父子情,終於再沒有任何奢望了吧
而這平靜的神態看在皇上眼中,卻是讓他有些心慌,暗怪自己輕信了皇后那胡言亂語的同時,只好道:“黎兒說的有理,那就結束吧。”
“兒臣告退”左丘黎站起身,依然恭敬的朝着他行禮,之後,大步朝外走去。
身後,皇上幽幽的看着他的背影,終於嘆了一口氣。
而走出去的左丘黎,神色卻再也沒有那般淡定。
都說心有靈犀一點通,尤其是藍若水那可以安撫的精神力,更是讓他每每都覺得像能感受到她一樣。
可是今日,他卻覺得像是忽然斷了一樣,那般的讓他膽戰心驚。
快步朝着方纔感受到的方向而去,希望一切都是他的胡亂猜想。
然而,終於走出大殿外,看到眼前的情景之時,卻是肝膽俱裂。
他的若水,那個世上最聰明可愛,又帶着十足的活力的姑娘,正渾身是血的倒在他的眼前。
怎麼會這樣
左丘黎像發了瘋一般的衝過去,一把將藍若水抱起:“若水若水你怎麼了”
左丘黎連聲呼喊,可藍若水卻緊閉着雙眼,沒有任何的迴應。
“總督,我家小姐受了重傷”一旁,琉璃哭着解釋着。
左丘黎的頭“嗡”的一聲,藍若水受傷之時不應該對他安撫
難怪他覺得方纔那股力量斷斷續續,時而強烈時而虛弱,原來
手溫柔的抱着懷裏的藍若水,生怕自己的動作將她弄疼,臉色卻冷若冰霜:“誰做的”
琉璃轉頭看了一眼,同樣站在一旁擔憂的林瑜竹,猶豫了一瞬,還是道:“皇后。”
左丘黎目呲欲裂,恨不得此刻立即衝向那個女人所在之處,親手將她碎屍萬段
然而,一看他的意圖,林瑜竹便立即提醒道:“總督大人,救御郡主要緊。”
左丘黎這才咬了咬牙,一把將藍若水從地上抱起,只對着屬下吩咐一聲“去丹心宗請師傅”,便急速的朝宮外走去。
他不能再讓藍若水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哪怕一刻。
懷中,那原本輕盈的身姿變得那麼的沉重,那溫熱的身體也變得有些冰冷。
哪怕是曾經
在戰場中被千軍萬馬所包圍之時,他也從未如此的恐慌過。
匆匆趕來的大夫們立刻診脈,然而,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到底怎樣”左丘黎看着他們一臉猶豫,立即出聲催促道。
其中一個老一些的大夫,想了想回稟道:“王爺,御郡主的傷被處理的很好,血已經停止了。可她的身體卻像停滯了一般我等都不知爲何。按理說,不應該這樣纔對。”
停滯果然,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們可有人會治”左丘黎緊盯着他們,眸中閃着希翼。
然而,那些大夫們卻皆是搖了搖頭。
“都出去。”左丘黎的眼神黯淡下去,將那些大夫盡數揮走,如今,他只有最後一限希望,就是等待藍若水師傅的到來。
所以,乾脆坐在藍若水的身子旁邊,拉着她的手,爲她擦去臉上的塵土跟髒污。
一旁,琉璃捂着嘴,但大顆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終於,聽到這壓抑的哭聲,左丘黎開口問道。
琉璃立即哽咽着,將事情詳細的道來。
左丘黎的心一直提在那裏,彷彿親身經歷過一般,擁有着一陣又一陣的後怕。
早知如此,還不如奏請父皇立即將其斬首
偏偏還要按照規矩等上十五日,不然,哪裏有如今的事情發生
手狠狠的拍在牀板上,甚至讓牀上藍若水的身子都不由顫了顫。
琉璃見狀下意識便喊道:“總督大人,不要這樣讓小姐的身子再顛簸了,她自己拔刀,自己止血,又顛簸了這麼長的一路,真的不能再疼了。”
“你說什麼”左丘黎的目光猛地一縮,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向琉璃,聲音都帶着顫抖,“你說她自己拔刀”
琉璃哭着閉上眼,她不想再去回想當時的場面。
左丘黎的呼吸一瞬間變得困難不已,心就像被誰狠狠的揪住一般,痛的他一隻手忍不住緊緊捂住。
他的若水是那麼怕疼的姑娘啊
他根本無法想象,她是忍受着多麼巨大的疼痛,一路支撐了那麼久。
眼淚在左丘黎的眼眶中打轉。
十餘載,自他的母后去世之後,整整十餘載,他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然而今天,他的眼中有晶瑩閃爍,匆忙轉過頭,那顆碩大的淚珠還是滴到藍若水的手上。
然而,藍若水的手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有那淚水慢慢滋潤她的肌膚,一直滲透到紋理之中。
“我徒弟怎麼了”不知過了多久,藍若水的師傅忽然直接衝了進來,開口便問道。
他中午之前明明才與這個孩子告別,方纔正準備沐浴更衣爲閉關做準備的,卻聽說她出了事,當即二話不說便趕了過來。
左丘黎立即站起身,簡單將事情用幾句話說完。
師傅聞言立即大驚:“什麼我早就警告過你們,受傷後一定不能進行安撫,否則可能永遠不能醒來,你們都當耳旁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