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裏鎮。
黃昏。
“曉春”客棧。
地處小鎮最末也是最頭位置。
每一位從山頂下來的人,第一眼看見的絕對是“曉春”二字。
因此不管就餐還是住宿,生意都異常火爆。
三十幾間客房。
幾乎每天不剩。
賺的錢讓老闆張一票大腹便便,臉生橫肉。
也是,每一個人,只要心裏過的舒服,身體發福一點也不奇怪。
此刻,他坐在自己臥室裏,挺着大肚子,在品茶,一副悠閒之極的模樣。
門外的生意,根本無需他打理,有婆娘和幾個夥計足以應付。
“老爺,外面有人找您。”
這時一個丫環,推開房門,進來輕聲說。
“誰?”他雙眼一瞪,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我不認識,夫人讓我叫您下去一趟。”
“哦,好。”張一票聽到“夫人”二字,語氣轉了一百八十度彎。
隨後挪了挪肥胖的身體,站了起來。
“走。”
………
客棧大堂內。
正是進餐之時。
人聲吵鬧,划拳之聲不絕於耳。
一位貌美如花中年女子,正站在掌櫃臺和一位手拿朴刀,身穿捕衣,相貌威武的男子說話。
“順爺,你稍等,我家相公馬上就下來了。”
原來是潭州名捕李長順。
“有夫人陪我說話,就是等多久也意願啊。”順爺笑道。
語氣之中,讓人感覺他們非常熟悉。
中年女人一聽臉若桃花,剛想說句客套話。
一個洪亮的聲音就傳進耳朵。“是順爺呀,在下來遲,見諒。”
只見二樓用木板鋪成的臺階上,張一票拱着雙手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張兄客氣,今日此地辦一件小案,不巧天色已晚,特來與你敘上一敘。”
“哈哈,好久沒與順爺暢飲了。”他一站定大笑而說。
“那好,今夜不醉不睡如何?”
“在下正有此意。”張一票身子略弓,“順爺,這裏嘈雜,我們到臥室好好聚聚。”
若一個人請另一個人到臥室去就餐,那他們的關係絕非一般。
看來,李長順和張一票是鐵哥們。
“行啊,你說了算。”
“請。”張一票肥手向二樓一伸。
“好。”
李長順迴應了一聲,就跟着他向木階走去。
……
“慢着,李捕頭。”隨着一聲厲喝,門口出現了一個約摸三十的青年漢子。
這一厲聲,把原本吵鬧的幾桌客人,瞬間鴉雀無聲,目光齊齊地投向外面。
只有,牆角里的一男一女,沒那麼在意,依然慢喫慢嚥。
“桑大哥,你感不感覺出來,好像有事發生。”女子低低的聲音說。
“如飄,靜觀就可。”
不用說,是桑無痕和夏如飄,他們從山林出來,發現天色快晚,決定在和裏鎮住一宿,明天再趕往無零山。
由於喫飯時坐的位置是牆角,有點陰暗,李長順到來根本沒看見他們。
這時,剛上木臺階的他聽到有人喊,慢慢地轉過身子,朝門口一看。
“你是誰?怎會認識我?”
那青年漢子見他問話,大步踏進。
“在下胡云鵬,你還記得一月前胡家村慘案嗎?”
李長順一聽這話,臉色稍沉。
“閣下是爲此事而來。”
“不錯。”語氣堅毅。臉色卻帶着一絲殺氣。
“你想怎地。”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幾個字你應該懂。”
“嘿嘿。”李長順一聲冷笑:“你找錯人了。”
“最好少裝,爲了霸佔我嫂,你竟然使出什麼邪術將我哥殺害。”
此言一出,桑無痕和夏如飄一怔。
“胡言亂語,我堂堂潭州名捕,豈能幹這種無恥之事,不錯,一月前發生在胡家村的案子,是我經的手,到現在還沒破,但是正在查。”
“看來,你是不承認了。”
“今日順爺我沒時間和你閒扯,再
口無擇言,小心對你不客氣。”
語言之中,火藥味越來越濃。
幾桌喫飯的人們見此,都不敢言語半聲,而是靜靜地看着事態發展。
“好一招“空心掌”中的“心無念”。”堂廳中有江湖人識得,讚道。
李長順見對方來勢凌厲,往木臺階一退,剛想抽刀。
這時一個碩大的身影從自己頭上飛過。
“張兄,你…。”李長順喊了一聲。
很明顯是不想讓他捲入其中,但語言阻止,已然來不及。
只見他手指如劍,點向青年人的“太陽穴。”
這絕對是一殺招,用意是,不想花費太多時間讓青年人在此地糾纏,以免耽擱自己生意。
“絕情指。”
胡云鵬一劈落空,身形剛站定,見到此招認識,隨即冷叫一聲。
然後,頭一偏,微側身,掌化拳,勁道十足,似閃電,向對方擊去。
只聽見“嘭”的一聲,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了張一票前胸。
堂廳有人一聲驚呼,有人乾脆閉眼。
原以爲,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受得了這千斤之力的衝擊。
豈料,張一票中拳之後紋絲不動,胡云鵬卻退了十步之遠。
這一結果,讓人大感意外。
“這是我的地盤,無論有什麼事,都不可以鬧。”張一票冷冷說道。
胡云鵬臉色鐵青。
“李長順,不要以爲仗有幫手,我會怕你。”
說完,身形一動,雙手化掌,準備再次出招。
突然,一個慢吞吞的聲音從牆角里傳了出來:
“兄弟,不要太勉強自己了,否則,會丟掉性命的。”
胡云鵬一愣,眼光瞬間投向牆角。
而李長順一見,急忙大步而行。
“桑大人,請恕小的無珠,沒看見。”說完,單膝下跪,朴刀平胸。
這一舉動,全場喫驚,心想:此人是誰?竟讓潭州捕頭行如此大禮。
“起來吧,不要這麼客氣嘛。”夏如飄掩嘴笑着說。
桑無痕卻眼光一厲:“李捕頭,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的的確不知。”剛剛站起來的李長順惶恐道。
“你不知?我會無緣無故來找你?”胡云鵬見他恭恭敬敬,知道此人身份不一般。腳向他們邁進幾步說道。
“這位胡兄好像說的對,你又怎樣解釋。”
李長順沉思了一會,嘆了一口氣:“大人,請允許我找一個安靜地方稟明一切。”
“好,就依你。”
這時,張一票走到他身邊。
“順爺,這位是……?”
“張兄,你不必問了,馬上準備一間房。我好向大人有個交待。”
“可是人已經住滿了,這樣,到我臥室吧。”張一票雖然沒從李長順嘴裏得到什麼,但也能猜一個大概。
“大人,行麼?”
桑無痕點了點頭。
“胡兄,一起上去,我來爲你做主。”
“謝謝大人。”胡云鵬雙手一抱。
………
一行五人,上得木臺階,就到了欄柵走廊。
山村之地,修砌房子,一般二樓都是以木板爲主,所以,“曉春”客棧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有些欄柵圓木上畫了一些彩色景畫,讓客人有賞心悅目之感。
走廊盡頭的拐彎處,張一票打開了一間房門。
衆人一一進去。
房內乾淨清新,錦布華麗,桌椅雕花,一種麝香味瀰漫整個空間。
“各位,請坐。”張一票打着招呼,隨即,話峯一轉。“在下告辭了,有什麼吩咐,丫環馬上就來。”他心裏很清楚,在這裏自己是個多餘的人。說完,便扭着肥大的身軀離開。
桑無痕看了看他的背影,隨手就關上了門,然後,向前走幾步,坐在了一把太師椅上。夏如飄則站在他旁邊。
李長順直直地立着,因爲沒有桑大人允許是萬萬不能坐的,否則,就是藐視朝庭命官之罪。
胡云鵬一見這架勢,就知道好比是衙門審堂,於是雙膝一彎,剛準備下跪。
哪知桑無痕大手一揚,雙腿就好像遇到一股莫大阻力,無論怎樣都跪不下去。
“你是江湖中人,繁文縟節就免了。”
胡云鵬剛準備說一聲是,耳邊就傳進了桑無痕的問話聲:“胡兄,你詳細說說事情經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