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三百六十三節 夏侯始昌的驚訝
    是故,魯地儒生在漢季百年來,一直在痛苦、猶豫和恥辱之中掙扎。

    但造反這種事情,他們又不敢。

    就只好跟着鼓譟新王論,提出漢家堯後的理論,到處宣揚劉氏應該退位讓賢。

    而在另一方面,正因爲得不到,所以他們又無比憧憬和嚮往,輔佐天子,治齊昇平。

    可惜

    哪怕是申公,最終也從長安鎩羽而歸。

    曾經強盛一時,號稱儒宗的魯儒學派更是沉寂了下去。

    夏侯始昌雖然其實並非正統儒生,更非魯儒一系。

    但他是魯人,對於魯儒們的遭遇感同身受,非常同情。

    心裏面也同樣也有着類似的念頭和想法。

    如今,長安政局變動,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

    半個時辰後,夏侯始昌就在族人門徒的攙扶、簇擁下來到了昌邑王的王駕攆車之前。

    “大王”夏侯始昌巍顫顫的喊了一聲。

    坐在攆車上,正閉目養神的昌邑王劉髆立刻就睜開眼睛,下令停車。

    “太傅怎麼來了”劉髆在兩個侍從攙扶下,走下攆車。

    作爲當今天子的第四子,劉髆很年輕,他今年纔不過二十四歲,但他的樣子卻很虛弱,看上去弱不禁風,彷彿風一吹就要吹倒。

    沒辦法,劉髆十三歲被立爲昌邑王,然後遠離長安,來到了繁華的昌邑。

    梁齊之間,自古多美人。

    年少的昌邑王,如何抵禦得住溫柔鄉的侵蝕,不過七八年就已經變成這個模樣了。

    但劉髆對於夏侯始昌卻是極爲敬重的。

    不止因爲這位老大人是他父皇親自爲他挑選的太傅。

    更因爲他的親人們,都暗示過他,欲要入繼大統,就必須得到太傅的扶持。

    “大王”夏侯始昌看着臉色蒼白,看上去氣色很不好的昌邑王,心裏也是嘆了口氣。

    本來這位大王是儲位最強有力的競爭者。

    他的外家是貳師將軍海西候李廣利,手握重兵,他本人也很得當今喜愛,性格也頗類當今,聰明、伶俐有果決。

    不似太子,優柔寡斷,常有婦人之仁。

    但

    就是這個身體太糟糕了

    哪怕是六十三歲的當今,恐怕身體也要比這位昌邑王好太多太多了。

    但奈何,在女色問題上,這位大王誰勸都沒用。

    哪怕是在這朝覲長安的路上,夏侯始昌每天都能見到有美人被送到他的攆車和行宮裏。

    所以,夏侯始昌也只是嘆了口氣,作爲公羊學派的讖諱大師,夏侯始昌一直認爲一切在冥冥中早有決斷。

    凡人只能順勢而爲,不可逆勢而求。

    所以,他強行嚥下勸誡的話語,微微拜道:“回稟大王,老臣剛剛得到了長安的消息,說是太僕公孫敬聲事涉巫蠱大逆,已經被下獄了,丞相公孫賀也上書請罪”

    劉髆一聽,笑道:“寡人還以爲什麼事情呢昨日寡人就已經知道了此事了”

    他微微笑了笑,道:“只是不敢勞動太傅,所以就沒有驚動您”

    “大王既然已經知道此事了,那麼,大王有何決斷”夏侯始昌目光灼灼的看着劉髆,此刻他希望這位昌邑王能對他說一句請太傅爲寡人畫此大業。

    然後,劉髆卻是苦笑了一聲,道:“寡人能有什麼決斷要有決斷也該是父皇來做”

    他看着夏侯始昌,輕聲道:“太傅可知,如今長安政壇,早已經發生了劇變”

    他拍拍手,一個年輕官員,就捧着一堆竹簡,送到夏侯始昌面前,劉髆苦笑着道:“請太傅看完這些簡牘再來與寡人談朝政罷”

    若是以前,劉髆若是知道公孫賀父子要垮臺、滅亡。

    說不定他會打起精神,去找所有能找的關係,極力的謀劃奪嫡。

    但現在

    劉髆覺得有那個功夫,不如去多睡幾個妹子。

    甚至

    劉髆覺得,與其費盡心思的去謀奪儲位,倒不如交好那個張子重,讓他教幾招養生之術,讓自己能多活幾年。

    長命百歲纔是硬道理啊

    夏侯始昌看着劉髆,又看着自己眼前的簡牘。

    有些不可思議,但他還是忍住了內心的急切,招了招手,讓門徒子孫捧着那些竹簡,爲他讀閱。

    “夏五月,駙馬都尉金日磾舉南陵人張子重爲秀才,太常審查,報曰:駙馬都尉所舉秀才,品性純良、德才兼備,天子曰可,隨之召見秀才,對奏蓬萊獻王命論,上聞而大悅,命爲侍中,侍中辭曰:願爲陛下牧一縣,以觀其效,天子悅,以新豐爲皇長孫進食邑地,以侍中張子重領新豐事”

    “丞相孫公孫柔因誣陷、謀害侍中張子重,下獄論罪”

    “夏六月,侍中張子重履任新豐,行公考,長孫親臨,天子幸之”

    隨着那幾個子侄門徒的宣讀,夏侯始昌這纔想起來,前不久他似乎得到消息,太學祭酒董越打算代父收徒,而對象正是那個張子重

    但他沒有放在心上,以爲只是一個倖臣罷了。

    而董越這個沒節草的傢伙,在捧臭腳。

    但現在,隨着這些詳細的信息和情報,被披露在他面前。

    夏侯始昌這才醒悟,一個前所未有的政壇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而丞相公孫賀父子,甚至就是因爲這個新星之故而倒臺的。

    至少,有一半的緣故是因爲對方。

    更可怕的是,這個政壇新星,不像過去的那些天子寵臣和倖臣,不學無術,只是靠着逢迎拍馬。

    他的學術造詣功底,深厚的可怕。

    人稱張蚩尤

    穀梁學派、左傳學派,都已經在他面前一敗塗地。

    他敬獻天子的王命論以及送給董越的春秋二十八義據說都有大師之風。

    以至於關中人自豪的將其與賈誼、終軍相提並論

    “大王可有更多有關此子的消息和情報嗎”夏侯始昌深吸一口氣,對劉髆問道。

    現在,他想知道所有有關那個張子重的東西。

    包括他的行爲、論述和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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