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六十九章 歸家的遊子
    走到山道的叉路口,陳真武微笑望着隱隱傳來熱鬧聲音的王家宅院:“回去吧,你這個孃家侄子可是援朝的心頭肉,再不讓你回去,指不定就要打到山上去了”

    山上自然指的是座落在山道上方的陳家,李雲道笑道:“小姑是關心則亂。叔,你還沒喫飯吧,一起小姑炸了不少拿手的肉丸子”

    陳真武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還真是有些日子沒喫過援朝姐做的獅子頭了”

    聞言,李雲道便拉着陳真武往王家宅子走,卻聽陳真武笑着道:“紅荷還在上頭等我喫飯”

    李雲道苦笑道:“要不,把小姑奶奶也請來”

    陳真武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拔通電話,只說了句“雲道回來了,到老王家來蹭飯”便掛了電話,而後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雲道。

    李雲道撓頭道:“我跟紅荷那都是鬧着玩的,您別介意”

    陳真武笑道:“紅荷那丫頭打小就吃了不少苦,能讓讓你就多讓一讓,你能受得了古可人的脾氣,怎麼唯獨跟紅荷就總是針鋒相對呢那丫頭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不會連這都看不出來了之前聽說你犧牲了,還哭了好幾場”

    李雲道跟聽到天方夜譚似的,瞪圓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薛紅荷會哭還是因爲我怎麼可能,小叔,您別跟我逗悶子了”

    陳真武笑了笑,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快到王家四合院門口時,便聽到顧小西伸長了脖子在門口看着,一看到兩人,便回頭往院子裏喊了聲:“媽,大姨,雲道哥回來了”

    而後便聽到院子裏小碎步的密集腳步聲,一時間,大姑王抗日一家、小姑王援朝夫婦連同王小北夫婦也都一起迎了出來。

    “孩子,終於回來了讓姑姑看看,唉,瘦了,瘦了不少”小姑拉着李雲道上下打量,激動得眼框微微泛紅。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大姑是不太擅長表露情緒的,但拉着侄兒時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內心的激動。

    方如山和顧炎然這兩位王家的乘龍快婿也很高興,不過男人總是要更理性些,看到笑眯眯帶在後方的陳真武,王、陳兩家向來交好,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失了禮數,立刻一起迎了上去,也不至於冷落了客人。

    “待會兒進家門的時候,一定要從火盆上跨過去,聽話”小姑接着李雲道,指着大門口正在燃燒的火盆,“去去晦氣,往後都走好運”

    跨了火盆,被小姑拿茱萸在身上上上下一陣拍打,說是驅盡了晦氣,這才衆人簇擁下進了院子。

    正跟衆人寒暄着,一個板着面孔穿一身大紅風衣的女子走了進來,看了李雲道一眼,不知爲何,沒有如同以往那般出言譏諷,而是靜靜地走向一旁的陳真武:“小叔,家裏飯都做好了,怎麼還跑來王伯伯家蹭飯了”

    侄兒安全歸來,小姑開心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笑罵道:“紅荷丫頭,你打小也沒少來蹭飯,今兒雲道安然回家,人多更熱鬧嘛對了,辦假頭七的時候,你不是跟小西一起抱頭痛哭嘛,這人回來了,怎麼還板着張臉了”小姑有些興奮得過了頭,什麼話都敢往外扔。

    薛紅荷一張俏臉頓時便要跟她身上的風衣一般紅了:“我我那是被小西感染的”

    大姑適時地上來解圍道:“都被在這兒杵着了,準備開飯,老方,今兒給你解禁,許你跟雲道多喝幾杯,不過也別太貪杯,小心你的高血壓”

    方如山得了解酒令,頓時哈哈大笑,拉着李雲道笑道:“雲道,這也就你回來了,從過年到今天,我愣是半滴酒都沒能嘗過”

    李雲道看了一眼大姑和大姑父,看樣子這兩口子的感情已經和好如初了,就是嘛,都老夫老妻,絆絆嘴也是常事,幹嘛啥事兒都要弄得上綱上線呢

    一旁的方圓悄悄告訴李雲道:“哥,一開始都以爲你真的不在了,我媽急得老毛病犯了,一下子就進醫院搶救了,把我家老頭子給嚇得我媽還沒出院,兩人就和好了”

    李雲道笑着點頭,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再看那邊被小姑指揮得團團轉的小姑父,心中微微安定,家中一切安好,對在外出生入死的自己來說,這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一桌人坐下,熱熱鬧鬧地酒過三旬,便見兩位姑父打着陳真武開始打酒官司,李雲道正想找王小北再喝兩杯時,就見那脫了紅風衣露出被緊身大紅襯衣勾勒出優美身線的女子端着酒杯

    走了過來。

    “沒死就好,往後好好兒地活着,別有事沒事就拿自個兒的命開玩笑”一杯一兩的茅臺一飲而盡,薛紅荷的性格跟綠荷師姐截然相反,一個似火一個似水,真不知道那薛氏夫婦是如何生出兩個完全性格不同的雙胞胎的。

    “謝謝”李雲道看着薛紅荷的雙眼,同樣一飲而盡,只是那目光卻看得薛大妖孽有些不好意思,喝完酒便如同打輸了仗一般落荒而逃,看得沒像往常那般被這女人一頓奚落的李雲道好生奇怪。

    待姑夫們的酒官司打完,李雲道才獨自舉杯來到陳真武身邊:“叔,這杯我敬您”

    陳真武舉杯笑道:“別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說了,只說一句:記住,你是一箇中國人”

    李雲道鄭重點頭,仰頭一飲而盡。

    陳真武和薛紅荷都喝高了,陳家派人下來接了兩人上山,因爲李雲道的迴歸而熱鬧了一晚上的王家大宅終於又安靜了下來。

    池中映月,月華如水,池畔的四合院被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穿過朵朵含苞欲放的荷池,穿過那些早已經凋謝的梅樹,來到那處已經許久無人造訪的書房。

    吱嘎一聲,推開房門,也沒有開燈,月光將書房照得格外明亮。書桌上,那筆還是那筆,那硯臺還是那硯臺,那寬大椅子上的老人,彷彿仍舊微笑打量着自己。

    “爺爺,我回來了”李雲道在心裏默唸着。他不知道爲共和國奉獻了終生的老人都曾經經歷了些什麼,三落三起,戴過高帽,住過牛棚,最終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在爲新中國把脈診斷的前線上。唯一的兒子失蹤了,曾經也許一度認爲是已經死了,那般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情形下,老人是經歷了何等的傷悲

    輕輕撫着那椅背,光滑的木頭上傳來冰冷的溫度,曾幾何時,這般冷寂的深夜,老人是否也獨自一人對月獨殤

    從一旁的書架上取了一冊泛黃的古冊,坐在椅子上,打開臺燈,翻看老人生前留下的筆記心得,一冊菜根譚,說盡人間哲理,老人的點評哪怕寥寥幾字也一語中的發人深思。

    正看得入深時,一人步入書房。

    “還不睡”是小姑王援朝的聲音,“怎麼,想爺爺了”

    李雲道點點頭:“就是突然覺得老爺子這一輩子走得特別不容易但他還是咬着牙走到最後”

    小姑微微嘆息一聲:“你爺爺年輕時就經歷過生死,很多事情,都看得比常人都淡,唯獨在你父親和你的問題上,他一直耿耿於懷。好在,在他走之前,咱家終於把你這個寶貝疙瘩給找了回來只可惜,你爸爸”

    小姑沒有接着往下說,只是平靜地看着李雲道。

    “小姑,你怪他嗎”

    “就這麼個弟弟,怪又能如何呢哪天回來,頂多就是說兩句,別說打了,就是吐沫星子噴在身上,也會於心不忍的。”小姑嘆氣道,“更何況,也許,他比你爺爺,比我和你大姑,承擔着更多的痛苦和責任”

    “這就是所謂的忠孝不兩全嗎”

    “傻孩子,什麼是忠,什麼是孝,所謂忠,無非就是忠於國家,忠於百姓,所謂孝,難道只是在老爺子身邊端茶倒水端屎端尿其實對你爺爺而言,我們只要遵循了那個忠字,對他來說,也就是最大的孝順了”

    李雲道點頭,小姑所說的,他都清楚,走到如今這般程度,他也都能體會,自己不也是如此嗎,很多的時候,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了人民百姓能幸福安康

    “陳真武又打你的主意了”小姑似笑非笑地問道。

    李雲道苦笑,從口袋中掏出那張證件遞了過去:“這是剛剛回來的路上給我的。”

    “處長”小姑的音調微微有些升高,“還真敢給”

    李雲道生怕小姑一個不樂意把證件給毀了,連忙又接了過來:“小姑,真武叔也是一片好意”

    小姑冷笑一聲:“好意一半的一半吧”

    李雲道苦笑:“小姑,至少真武叔的出發點是善意的,其它那些人的,咱們就暫時不用去管他們了。”

    小姑輕哼一聲:“不管 我若不管,難道再眼睜睜地看着你重蹈抗美當年的覆轍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這麼響,也要看看我王家樂意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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