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別打了……”趴在牆上的,竟是一個長相頗爲精緻的俊俏男子,可是乍一看,卻更像女子,尤其是背上每多出一道血印,痛苦與絕望交雜的眼神,泫然若泣的表神,每一個細節都能讓背後瘋狂揮鞭的胖子變本加厲地瘋狂。
年輕胖子邊揮動皮鞭邊竭力吼道:“不許求饒,不許……”
不知道揮了多少次皮鞭,那俊美男子背上早已體無完膚,疼得暈死出去後,那揮鞭的肥臂才緩緩放了下來,眼神呆滯而空洞,口中喃喃有詞:“不會的,你不是他,他不會這樣低三下四地求饒,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突然發瘋一樣的吼了起來,沾滿血污的皮鞭一下一下地抽打在那幅文藝復興的經典名畫上,畫中聖母瑪利亞依舊慈愛如初。
他緩緩走到那赤裸的俊美男子身邊,蹲下身,翻過那暈死的身子,彷彿欣賞一幅藝術作品般地盯着那張更像是女子的臉,他突然如同孩子般喫喫地笑了起來:“呵呵呵,原來你也有今天……”
走廊裏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廳中的走有三人高的木門吱吱地發出聲響。不知何時,廳中的蠟燭早已經熄滅,一道斜長的黑影將蹲在地上的胖子籠罩在其中。
突然,大廳中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吊燈驅散了所有黑暗。胖子下意識地遮住眼睛,轉身花了好久纔看清來人的面孔,眼中的瘋狂如同遇洪的火星般突然熄滅,取而代之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恐懼與敬畏。
“您……您……您怎麼……突……突然來了?”胖子似乎被嚇得不輕。
來者一身紅袍,巨大的帽鬥遮住了他的面容,卻絲豪掩飾不住他身材的高大。那人如同幽靈般慢慢地走到胖子面前,緩緩伸出那隻同樣罩着一層紅紗的手。
皮鞭入手,紅袍人毫不猶豫地揮出兩記響亮的狠鞭,在那胖子肥碩的胸前留下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宛如那釘死神靈的十字架。
胖子連招頭看對方一眼的勇氣都欠佳,只默默地受了兩鞭,見那紅袍人將皮鞭扔到一旁,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處理了。”紅袍突然開口,聲音深沉而頗具磁性,彷彿有無窮的魔力一般,但又似乎不帶有任何一丁點的人類情感。
胖子連忙拉住地上赤裸男子的一條腿,出去的路上也沒有忘記撿起那根充斥着怨毒的皮鞭。被拖着的身體在光滑的黑色大理石上留下一道無比清晰的黑色血污,出了門,胖子先將手中半死不活的屍體扔到門外,而後轉身對紅袍人微微鞠躬,倒退着掩上廳門。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敢擡頭看那紅袍人一眼,哪怕是胸前被抽出了十字血痕。怨恨?他連看一眼的勇力都沒有,何談怨恨?更不用說那恐怕這輩子都湊不足籌碼的背叛。
下,他回自己的房間飛速沐浴更衣,十分鐘後,一身體面的他重新回到那處已經燈光輝煌的大廳,他依舊恭敬如常地匍匐在那人的腳下,如同最爲虔誠的信徒。
籠罩在深紅寬袍中的男子宛若神明,緩緩開口:“就因爲北京的事?”
那位在蔣青天面前能將蔣家大少貶得一文不值的朱公子如同奴隸一般惶恐不己,紅袍人只問了一句,他便主動抽了自己兩記大耳光,才匍匐倒地道:“主教明鑑。”
紅袍人喉間發出兩聲似笑非笑的聲音:“明鑑什麼?”
朱梓校只將額頭埋得更深,幾乎貼在那冰冷的大理石上,一句反駁的言辭都不敢發出。
紅袍人站在窗前,望向雨幕中的天空——堡外,紫色的閃電幾乎將海上的夜空炸得粉碎,驚豔絕倫,海面驚濤拍浪,氣勢恢弘。
“這就是上帝的魅力啊!”他突然感慨道,頓了頓,他又接着說道,“上帝是平等而仁愛的。”說完,廳內又沉默了起來,只聽到外面的雷雨交加。
匍匐於地面的朱梓校大氣都不敢出,又等了許久,才聽到那人彷彿毫不在意地問道:“籌碼還嫌不夠?”
朱梓校拼了全身的力氣,纔在喉嚨間憋出一個“嗯”字。
那人嘆了口氣:“朱家到底是後繼無人吶。”
匍匐在地面的朱梓校下意識地雙手握拳,但稍縱即逝,再次擡頭時,眼神依舊溫馴而恭敬。
紅袍人冷笑:“我向來不介意有人隨時背叛,只要他願意承擔後果。”
朱梓校連忙道:“梓校不敢,朱家不敢!”
紅袍人若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又轉身看向窗外的大雨滂沱:“雨,終究是要停的,就像那些人,終究是要倒下去一樣,這是上帝創造的規律。”
“是。”朱梓校溫馴道,想了想,才道,“主教,可否請裁決使北上一行?”
紅袍人譏諷道:“這就怕了?也難怪,都嚇得躲到千里以外了。”
朱梓校埋頭不語。
紅袍人嘆了口氣:“你先去吧。”
朱梓校不敢作半刻停留,起身鞠躬,倒退而出。
待朱梓校離開,那紅袍人又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才彷彿對着空氣說話般緩緩道:“隨他北上一趟?”
突然,他身後出現一個影子般的存在,整個人都彷彿籠在一層黑幕中,那從吊燈上投下的身影道:“不要忘了那個約定。”
紅袍人失笑:“你說的是那個可笑的協議?”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般,他笑了許久,才道,“如果那麼要遵守約定,你我到這裏來,又有何意義?”
影子沉默。
紅袍人笑道:“你也怕?”
影子道:“怕。”
紅袍人輕輕地嘆了口氣:“一個人而己。”
頓了頓,他才彷彿難以置信地道:“真的就那麼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