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嗎?”李雲道長長嘆息一聲,平欒的自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以爲像平欒這要的人,應該會很惜命纔對,但對方最終還是選擇了自殺。若是平欒不死,順着這根藤,戰果還能繼續擴大,但此時調查到這裏便只能戛然而止了。
賈牧敲門而入,看到李雲道站在窗邊,又看到窗臺上的那封絕筆信,微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道:“歐陽靖和彭仕超今天上午都去了平欒的家裏。”這是他作爲祕書必須要上報的,頓了頓,他又道,“我感覺歐陽處長和彭處長應該都沒有涉及其中……”
李雲道點了點頭,將那封數頁的遺書摺疊好,轉身遞向賈牧:“交給歐陽靖。”
賈牧愣了一下,隨即接過那封此時二部裏很多人都很感興趣的絕筆信:“這樣好嗎?”
李雲道輕笑道:“我不給他,他也會來找我要的。他應該很清楚,看了就等於惹上麻煩,但他和彭胖子不一樣,他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賈牧點頭,轉身欲走,卻又被年輕的二部掌舵人喊住:“他的司機小駱若是沒有什麼問題,就安排轉業吧!沒必要牽扯無辜的人。”
賈牧應了一聲,想走,卻是又聽李雲道問道:“他兒子,叫平曉奇?在江州大字讀書?”
賈牧回想了一下,乾脆又走回辦公室,說道:“是叫平曉奇,剛剛大二。平欒的妻子前些年得了癌症去世了,之後兒子又去江州讀書,現在京城裏只有他孤身一人。”
李雲道想了想,說道:“給學校打個電話問問平曉奇的情況,嗯,不要用二部的身份去打聽,畢竟還是個孩子,別影響了年輕人將來的路。另外再關心一下平曉奇的生活,若是生活上有困難,知會我一聲。”
賈牧張了張嘴,有些喫驚,他並不太理解老闆這般做的意義所在,但還是沒有詢問,作爲祕書,有的事情就算不理解,也一樣是要去執行的。
遺書交到了歐陽靖的手裏,接過遺書時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便跟這位如今在二部炙手可熱的賈大祕擦肩而過。賈牧也不以爲意,歐陽靖的孤傲脾氣在二部裏是出了名的,但老闆說
過,性子傲氣些不要緊,只要能做事,他有足夠的氣量容得下各類有個性的部下。目送歐陽靖高大的背影離開,賈牧撇了撇嘴,他自問如今還沒能修煉到能淡定地看待這一切的地步,因而心中對老闆的度量和佩服又更是加深了一層。
走出明哨崗,站在遠處的街頭,他回頭看了一眼夜幕下那些如同伏獸般的建築——歲月流逝,當初的很多人都早已經不在了,青春洋溢的年輕人如今都是揹負重責的中年人了,他長長嘆息一聲,想起了某張年輕的面孔,便又不由自主地嘴角上翹,自言自語道:“這燙手山芋是打算交給我了?”
他沒有開車,只是獨自一人在夜色中漫無目的走着,離遠處的城市和未知的黑暗越來越近。
次日一早,他登上了開往江州的高鐵,到了江州大學,看到了在籃球場上生龍活虎的年輕人。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鬍子邋遢的大叔蹲在籃球場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黑暗與死亡的氣息與這活動四溢的校園格格不入。
一場球賽結束,孩子們都散去了,那個剛剛打控球后衛的男孩來到場畔,在他身邊也蹲了下來,伸手道:“給我也來根吧!”
歐陽靖遞了一根菸過去,男孩說了聲謝謝,而後熟練地掏出打火機點上,動作優雅而帥氣,跟他父親的草根風格完全不同。
“球打得不錯。”歐陽靖由衷地讚道,“最後那個壓哨的三分,帥得不像話,我看場邊的姑娘們都恨不得把你吃了!”
男孩笑起來有些靦腆,但提到球技時眼中閃着某種光芒:“我本來就喜歡打球,可惜我爸不讓我考體院。”
歐陽靖笑了笑,這天江州城的陽光分外明媚,初冬的陽光照在身上格外溫暖。男孩穿着球衣背心,歐陽靖穿着毛衣,兩人蹲在場邊,看着校園小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
聊了一會兒關於籃球的話題,男孩子這才轉過頭,問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歐陽靖深嘆了口氣,沒有說話,看是擡頭看向遠處的藍天,視線卻毫無焦點。
男孩這才露出一絲焦急:“真的出事了?”
歐陽靖點頭:“嗯。”
男孩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塑膠場邊上:“真……真的出事了?”
歐陽靖轉頭看向面色複雜的平曉奇:“往後若是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吧!”
男孩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問道:“我爸不是壞人。”
歐陽靖皺了皺眉:“你都知道些什麼?”
男孩深深埋下頭去,許久不曾說話,良久,才赤紅着眼,擡頭道:“他用我表姑的名字幫我開了個賬戶,裏面有兩千萬,他去年年底打進來的。”
歐陽靖眼中閃過一絲焦慮,但最後還是拍了拍平曉奇的肩膀:“不要怕,我
來處理。”
男孩點點頭,眼眶終於還是溼潤了起來:“歐陽叔叔,是因爲這些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