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冷流世感覺有些奇怪,爲什麼在那屬芳的面前,自己所有的任性和霸道,都會在她的不屑和冷漠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道,真的是因爲自己對夜芳菲的虧欠和內疚,纔會讓那個相貌平平的女孩在自己的面前胡作非爲,自己那一身的狂傲也變得不堪一擊。
帶着幾分後悔的無奈,坐到書桌邊上,伸手打開黃絹,揮墨在黃絹上認真地寫着字。
隨着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傳來,冷流世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的筆,發出低沉的帶着幾分怒意的聲音,道:“進來。”
“咯咯…。。”一聲輕笑,冷凌孇慢慢地推門走了進來,那一身金色的鳳袍,在威嚴尊貴之下,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之氣,慢慢走到冷流世的身邊。
輕輕地擡手摸着冷流世的臉,柔聲道:“適才有一女娃兒給你送點心過來,原本以爲你不在府上,她剛剛離去不久,若是你現在去追,恐怕還來得及。”
冷流世哈哈一笑,搖頭道:“是司馬恩麼?剛纔我已經見過了,讓她回去了。”嘴邊,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站起來扶着冷凌孇的手,讓她坐到椅子上。
“哦?本宮見她性格剛烈,難道流兒喜歡她麼?”
世間女子,無不以嬌柔得寵。那司馬恩雖然面容清秀姣好,可是那性格絕非適家之身。在外人面前一言不合便開始暴怒,如此女子若是做朋友還行,談及婚嫁斷不能要。
想她只不過提示皇上不能亂喫來路不明之物,那司馬恩便惱怒成羞,怒食點心。可見此女是有勇無謀之人。
能嫁入權門候府之人,相貌面容只是一個方面。若是沒有甚密的心思,沒有周全的慮事能力,除了能給夫家生兒育女之外,必然無一用處。
權貴之府,擇偶十分重要。冷凌孇更能明白嫁錯毀一生,娶錯毀三代的道理。這冷府需要的女子,必然要如她一般的聰慧能幹,擡手能遮半邊天的人間真鳳。
冷流世慢慢地走到窗前,擡頭看着天空中的那一陣陣黑雲隨風飄過,瞬間的功夫,整個天空慢慢地變得乾淨清澈。冷冷地搖了搖頭,道:“我身爲冷府獨子,一事未成,如何想那兒女之情?”
似乎帶着幾分緊張,習慣地朝着腰間摸去,雙手輕輕地撫摸着腰帶之上裝飾的金片。兩年以來從未離身的腰墜突然不在,令他感覺十分的不習慣。看了看窗外,時辰尚早,若是此時快馬趕往那深山之中,也許還能尋回腰墜。
忽地,他對那膚色暗沉的屬芳帶着幾分怨恨。若非她與那夜芳菲神似,自己如何會忍受她的任性和霸道。若不是自己一時的衝動,如何會想到用那腰墜去試探於她?
冷凌孇的臉上,帶着滿意的微笑,點頭道:“如此便好,我冷府之人,無不擁有傾國之貌,多人歡喜也不足爲奇。只是那司馬監身擁實權,你也休要得罪於他。日後朝第之上,?嘁桓讎笥眩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br/>
黃絹之上,赫然寫着兵力分析與出兵之法。冷流世在學院聽過的課程,他竟能舉一反三的做出筆記。
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冷流世開始用心進取,於冷府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只要他日冷流世手握實權,加上冷凌孇的皇后之能,整個大宋的天下,差不多有一半是他們冷府的了。
冷流世仰頭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臉上帶着幾分高傲的冷笑,點頭道:“若是我再不思進取,恐怕真如父親所言,我冷府上下危危可及了。”
明亮而深邃的雙眼中帶着幾分迷茫,走到冷凌孇的身邊,輕聲道:“姐姐,你說我冷流世會不會遭天下人唾罵?”
冷凌孇面色一變,猛地一拍桌子,小指上的指套應聲而斷,怒道:“你還在記掛着那夜府被滅之事?”
咬牙看着那斷開的指套,雙目之中忽地露出一絲殺機,沉聲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如此優柔寡斷,對舊事耿耿於懷,如何能有出頭之日?”那右手上的指套斷裂,連着小指的指甲,徹底斷開。
冷流世目光一黯,伸手拉着冷凌孇的手,急道:“姐姐休要動怒,我只是擔心日後受到天下百姓和朝臣的擠兌。”
冷流世知道,那夜府被冷府所滅,天下百姓和朝中之臣,無不對冷府另眼看之。雖然表面上懾於皇后的威嚴,可是朝中無人不嗤之以鼻。
那金玉鑲嵌的指套,散落在看着桌上帶着幾分殘缺的狼藉。指套斷裂,絕非偶然。皇后所戴的裝飾之物,無不是能工巧匠精心打造,如何會輕易斷裂?
看着那斷成兩截的指套,套中還殘留着一截蒼白的指甲,冷流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那莫名的恐懼,從他的心中帶着一股刺骨的寒冷,瞬間擴散到全身。當日夜芳菲命懸一線之時,那腰墜落地,瞬間便支離破碎。如今這皇后的指套斷裂,難道是天意所指?
冷凌孇慢慢地擡起手,憤怒的目光落到那殘缺的指甲之上,渾身發出一陣顫抖,厲聲道:“冷流世,你若是真有男人之能,便立下功績,他日等你手握實權之後,親自查明那行刺之人。若是真的冤枉了夜嘯天,你便讓皇帝親自昭告天下,還夜府一個清白。”
一雙鳳眼中怒意叢生,牙齒緊咬,帶着無比的諷刺和不屑,道:“可是現在,你用不着找這些子虛烏有的藉口來掩飾你的懦弱和無能。你要是真的感覺對不起那夜府小女,便打出一片天下,也不枉她爲你擋刀救下你一命,那樣算是給她一個交代了。”
冰冷的話語,如同鋼刀一般的刺進冷流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