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自曝的內容被濟川君知道之後,濟川君和妖君一同去看了看那個已經挖掘成型的通道。
妖域和人類世界的間隔，對很多妖物來說就是跨越一個門檻的事兒，對大妖,擡擡腳就能自在地從這頭走到那頭，從那頭再走回來，哪怕對小妖艱難一些，卻也是找準固定的薄弱點就能直接過來的難度。
對人類來說就全然不是這樣的難度了，比如二維理解三維，很需要一定的想象力。
毫不誇張地說，從人類那頭進入妖域，就好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若不是小妖的形成跟人類脫不開關係，妖君恐怕可以認定兩個地方是不同的兩個世界。
這種程度的區別,想要挖出一條通道來，也不能是簡單的“挖”。
“就是這裏。”
山君積極指認,通道入口的位置還被他蒙了一層“假象”，因爲他妖力固有的特性,哪怕有意探查,也很難發現這個入口的存在。
被折磨了很久的山君簡直記喫不記打，撤掉自己那層妖力之後，還不忘誇耀：“也就是我了,不然，很難挖通這樣的通道。”
“的確。”
濟川君很是認可,點了點頭,直接下入了這個通道之中,妖君沒有跟隨,等了一會兒,發現濟川君走回來了，便問：“怎麼樣？”
“還真是通的。”
走過通道的感覺很奇妙，濟川君認可之後，就跟妖君擺擺手，表示自己要再走幾圈兒玩玩，他已經忘了所有關於山君的實驗項目了，明明之前還很感興趣。
看着濟川君一扭頭又進去了，山君眼珠子轉了一圈兒，慫恿妖君，“你不進去看看嗎？”
“我就不去了，事情還沒做完吶。”
妖君看着山君，似笑非笑，這傢伙，可真是不老實，這就想着逃走了，做夢，實驗還沒完吶。
小妖那邊兒的實驗已經宣告到了盡頭，強強吞噬所產生的最強者也沒滿足妖君的預期，他是計算過的，設定多少妖力爲一單位妖力，一單位吞噬一單位，不會得到兩單位，而是一點五單位妖力，這個增幅之中是含有損耗的。
在初期，吞噬所產生的損耗可以忽略不計，看到的就是飛速增長的實力，到了後期，這個損耗就越來越大，最後的最強者也就比強者強一線而已，指望通過這種方式來讓妖物自然晉升爲大妖，顯然是不能的了。
那麼，就要試試能不能給山君換一個靈魂了。
並不知道妖君計劃的山君還在躍躍欲試，“進去看看唄，裏面肯定特別不一樣，真的，你看濟川君都進去了，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跑的……”充其量就是在你們進去之後把通道堵死。
腦子裏轉着這些有點兒小損的念頭，山君渾然忘了之前的教訓，又開始故態復萌。
“不了，還是實驗更有意思。”
妖君說着帶着山君就回來了。
一直安靜掛在他的袍子上當裝飾物的兩團黑霧都不說話了。
自從妖君開始拿山君實驗，它們兩個就安靜多了，應該說連帶着在妖君面前很有個性的侍者都乖順多了。
強者爲尊這條道理放在哪裏都沒有錯，但給強者多少尊敬，還要看強者的表現如何。
以往妖君的強大他們是知道的，卻不畏懼，現在，多了很多畏懼，反而更加恭敬了。
給山君換一個靈魂，這樣的實驗，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來達成，妖君沒有費力地選擇生拉硬塞，他直接擬定了一個契約，讓山君和那最強妖物簽下。
自願或者不自願，都不重要，只要簽約，就是獲得世界認可的更換。
山君不知道其中關竅，但他好歹是個大妖，意識到了這份契約帶來的威懾力，那種無法抗拒的威懾力，並不願意簽約，以言語拖延時間：“這到底是什麼，你到底要弄什麼，我都求饒了，以後肯定不找你麻煩……”
最強妖物卻沒山君的這份磨嘰，他迅速地簽約，意識到契約內容是什麼，再看向山君的目光之中都多了些垂涎。
山君也意識到了他的不懷好意，狠狠瞪了他一眼，頗有大妖威壓的那種，已經具有人形的妖物垂下眼，他現在的妖力要強於妖君的侍者，卻還是遠遠不如大妖，而這樣的實力就是吞噬能夠到達的極限了。
“簽了它。”
妖君催促，他懶得跟山君廢話，這傢伙真的就跟小強一樣一樣的，只要打不死，他就總能夠迅速恢復。
怎樣殘忍的實驗都無法讓他徹底記住教訓，當時求饒得像個孫子，一扭頭身體恢復了，立馬又張揚起來，這種韌性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山君發現妖君的神色不對，只怕不籤還有更不好的事情，當下咬咬牙籤了。
不需要寫名字，只要一個血手印就可以了。
在他簽下的瞬間，整個人就僵住了，等到再回過神來，他已經進入到了那妖物的體內，從其他視角看他原先的身體。
“山君”比他要機靈一些，反應過來，迅速衝着妖君下跪：“多謝妖君大人！”
“起來吧，你現在也是大妖了，該有大妖的樣子。”
妖君看着現在的“山君”，端詳的目光之中充斥着滿意。
“山君”叩首之後才起身，很會說話，“我永遠臣服於妖君大人。”
“好了，適應一下，沒問題了，你就可以先回去，有需要我再找你。”妖君不是很在意他的忠心，把他先打發了出去，再把目光轉向還在呆愣之中的最強妖物。
這妖物的形態是個人形青年的樣子，臉上有一片是凌亂的花紋，那是因爲吞噬了各種不同的妖物所生成的痕跡，並不能輕易消除，如同一個烙印。
青年一臉呆傻，直到那個“山君”退出去，他才怒吼起來：“我纔是山君，我纔是，那是我的身體，我的！”
看他狀態如此不冷靜，妖君兜頭給他潑了冷水，水潑之後，青年消了音，一身的狼狽都沒用妖力改變，那彷彿水洗過的格外明亮的眼眸之中是深深的仇恨，看向妖君，像是要噴火一樣。
“你以往一次又一次挑釁我，是不是覺得我拿你沒什麼辦法，打又打不死，便只能看着你蹦躂，怪麻煩的，現在就不一樣了，現在，你若是再挑釁我，就會真正地死亡了。”
失去了大妖的身份，儼然失去了世界支柱的身份一樣，現在的山君再沒有什麼特殊的，隨便就能摁死。
冥冥之中，知道了這樣的信息，妖君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來。
果然，這種不能變更的大妖數量，本身就說明着一些問題，世界是需要支柱的。
若以妖域爲世界之陰，人類世界作爲世界之陽，那麼，陰面的九個大妖就是一半的擎天柱，支撐着世界的一半架構——妖域。
相應地，在人類世界必然也有另外的九個支柱與之對應，妖君猜測着，暫時沒什麼去尋找的意思，只看青年那變幻不定的神色，就覺得有意思。
若說以往看着少年模樣的山君，多少有幾分覺得孩子氣又真性情，那看他現在連嘴都不敢還的樣子，就知道什麼孩子氣真性情都是假的，這不，就一瞬長大，明白什麼叫做眉高眼低，懂得敬畏了。
原主比他強，他卻永遠學不會服從，不停挑釁的同時，還在暗戳戳搞事情，現在呢？
呵呵。
妖君的眼神流露出輕蔑來，也許山君的確是大妖之中最聰明的，發現了大妖身份的特殊之處，仗着這一點有恃無恐，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沒有多少勝利者的喜悅，也沒故意仗着大妖的威壓折辱對方，妖君從容離開實驗室，丟下山君一個，隨他如何。
當夜，山君就逃走了，成爲一個普通妖物的他，再沒有大妖那般醒目，混跡於衆多妖物之中，一時之間，就是妖君也不能馬上找到他的存在。
隨着他的逃走，妖君的這一項頗有威懾力的實驗也傳了出去，大妖之中，不識貨人人自危，卻也對妖君多了幾分防備，往常沒覺得有什麼的大妖身份，現在看來，還真是很重要啊！
妖君不是很在意這些大妖的態度，本來也不是兄弟一家親，無所謂了。
可以預見，妖域很長時間都會平靜下來。
倒是沒想到，濟川君從人類世界回來之後，聽到這個消息，主動找到妖君，要求換身份。
“大妖多無聊，我想要試試看普通妖物的生活會是怎樣。”
妖君很是意外他的想法，這不就是闊家少爺沒事兒非要嘗試當乞丐嘛，他沒有規勸，只是再一次準備了一個最強妖物，普通的小妖，恐怕無法承載大妖的靈魂。
更換了之後，濟川君就大笑着離開，他很是欣喜新身份帶來的視角不同，妖君卻搖頭輕嘆，等他想要回頭，發現無法回來的時候，就會知道什麼叫做後悔了。
不過，這是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