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好啊，行，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沒想到謝澤會約自己再去遊樂園玩兒,說什麼上次沒玩好,這麼大人了，難道還對遊樂園情有獨鍾,上次看他的樣子,彷彿是放不開,反倒是李杉，想想他到底活過多少年，還能跟小孩子玩兒碰碰車,真的是很幼稚了。
出了辦公室,走過前臺的時候，李杉出門的時候跟謝倩柔招呼了一聲：“有什麼事兒等我回來再說，如果有客戶你先接待……”
“知道了知道了，不能接的委託我肯定不會接的,留下客戶的聯繫方式之後再說對吧！”
謝倩柔搶答着,比了一個“ok”的手勢，如果不看她那個電腦屏幕上的小遊戲,這位還算是比較盡職盡責的員工了。
“嗯,不錯,有長進了。”
李杉笑了一下,也沒追究什麼，可能所有的員工都喜歡在上班的時候摸魚吧，有種別樣的快樂。
反正偵探事務所閒着也是閒着，沒道理強行要求人家瞪着兩隻大眼睛充當人形監控,玩兒就玩兒吧，不耽誤事情就行。
遊樂園門口，謝澤已經等在那裏了，他今天帶了一副無框眼鏡，看着有些高級感，像是坐辦公室的高層人物。
李杉衝他招了招手，走上前問：“等很久了嗎？票買了？”
“嗯，走吧。”
謝澤揚起手中的兩張票，笑了一下，先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過了遊樂園的閘機之後，李杉才問：“怎麼，上次玩兒上癮了，還想再玩兒什麼？”
“上次玩兒的都是票面上的項目，這一次就玩兒那些另收費的吧。”謝澤說着，指向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就有點兒科技感的宇宙飛船，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太孩子氣，又補充道，“我這人有點兒強迫症，做什麼都要圓滿完整，如果有一本書，只看了一半，沒下文了，我都要牽腸掛肚睡不好覺的……”
“那你上學的時候一定很慘。”
李杉得出結論。
“嗯？”謝澤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怎麼說的，就聽李杉一本正經地解釋，“——因爲所有知識都是沒下文的啊！”不等謝澤反應過來，他自己先笑起來，覺得這個笑話很有趣。
品味了一下，謝澤也笑：“所以我那時候學習不好，原來是這個原因，多虧了你，不然我還真想不到。”
說說笑笑着，謝澤也沒耽誤排隊買票。
今天正好是星期一，來遊樂園玩兒的人很少，沒有耽誤多久，兩人就上了那個宇宙飛船內部，裏面是如同賽車一樣的感覺，應該算是4d賽車，隨着屏幕上的路況變化，裏面的人感受着左□□斜，前後搖擺，急剎，甩尾之類的動作，莫名有點兒刺激感。
也就是對小孩子纔有的刺激感，成年人體驗一下新鮮感就可以了，晃得久了，恐怕還能體驗一下暈車特效。
走出來後，謝澤又回頭看了一眼：“我還以爲真的是宇宙飛船吶。”
李杉在一旁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被“照騙”了，看着是宇宙飛船，其實是宇宙快車。
“看你臉色不好，喝點兒什麼，請你啊！”
說話間，李杉已經往路邊兒的冷飲店走去。
“呃……”謝澤還有些猶豫，似乎被那琳琅滿目的飲品弄昏了頭，李杉卻已經點了兩個甜筒冰淇淋，每一個都讓加了五個球，不同顏色不同口味的，其中一個直接遞到了謝澤面前。
見謝澤發愣，鼓勵道：“試試，不好喫的就不喫，好喫的就嚐嚐。”
“好。”謝澤接過來，咬了一口，像是從沒喫過冰淇淋似的很是冒失的一大口，冷到下意識張着嘴，不敢閉上的那種，那模樣有幾分好笑，平白多了些稚氣，一貫的溫和也因爲這份冰涼差點兒跳腳。
“哈哈，你是不是從來沒喫過冰淇淋啊，小心牙冷掉了。”
李杉在一旁笑，像是幸災樂禍。
謝澤沒工夫理他，慢慢閉了嘴，把那一口冰冷咬碎，慢慢嚥下，香甜的奶味兒之中夾雜着一些果香，還有陣陣寒氣，被吞嚥到腹中，明明是冷的，卻在嚥下後感覺到了某種暖意，臉上不覺有了笑，就、挺好喫的。
兩個成年男人，就坐在冷飲店旁邊兒的長椅上，一人拿着一個甜筒，一口口比賽一樣喫着，很快喫到了尾巴，李杉把最後那點兒紙筒捏平摺疊，折成一個小小的三角，才問同樣喫得差不多的謝澤：“你是怎麼想要當偵探的？”
“因爲有意思吧，能夠接觸不同的人，見到不同的事。”
張開嘴說話，嘴巴里面的冷氣似乎都能化作白霧冒出來，謝澤聲音淡淡，說話間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
“你呢，爲什麼當偵探？”
反問過來的時候，謝澤的目光也轉向李杉，眼中的微光似乎是探究又或者好奇，他對李杉有着某種興趣。
“賺錢啊！”
李杉回答得十分樸實，還帶着點兒“這都要問”的詫異，彷彿這麼明顯的答案，所有人都應該知道，以至於這個問題都透着幾分無聊和沒話找話。
謝澤翻了一個白眼，彷彿直接從文藝片場來到現實的嘈雜之中，他不客氣地說：“賺錢的行業那麼多，爲什麼選擇當偵探？”
他的骨子裏似乎有些執拗，不問到自己覺得可信的回答不肯罷休。
“我也沒有辦法啊，誰讓我就是個當偵探的料呢？”
穿越過來就是當偵探的，就算是改行也要給身邊人一個轉變的契機吧，再有，說到賺錢，偵探行業這麼發達這麼暴利，有什麼改行的必要嗎？
謝澤又給了他一個白眼，這種自我吹捧能不能適可而止，在他看來，李杉分明就是在耍無賴，不肯好好回答問題，可偏偏他這樣不認真，又讓人不能跟他生氣。
有種人，他做什麼，你都覺得理所當然，哪怕他錯了，你也覺得他錯得情有可原。
在這種特殊氣質加持下，本來就是小帥的李杉看起來就更具有魅力了。
謝澤不看漫畫，理解不了什麼叫做漫畫男主的臉，但看着李杉的那張側顏，他真切感覺到了這樣的魅力，讓呼吸凌亂，心跳錯拍的魅力。
翹起脣角，眸色深沉，謝澤注視着光芒照射過來的方向，可那光卻落不到他的眼底，手上的紙筒不知道何時被揉捏成一團，些許融化的冰淇淋從縫隙之中擠出來，黏在了掌心。
冰涼，滑膩。
似乎還有着淡淡的奶香。
“吶，別玩兒了，給我，我去扔了，這麼大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
李杉說話的時候打開謝澤的手，塞給他一塊兒棕白格子手帕，自己則捏着兩個不成樣子的紙筒去了旁邊的垃圾桶裏，輕鬆一扔，拍了拍手，衝着謝澤問：“走吧，還想玩兒什麼，陪你啊！”
他額前的碎髮被微風拂動，陽光穿透髮絲的縫隙，留下橙黃的柔光，襯得那皮膚愈發白皙，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但總感覺是溫暖的，如同那陽光一樣。
“——那就都玩兒一遍吧。”
很是愉快地做了決定，謝澤起身，跟着李杉去玩兒其他項目，全程都沒讓李杉掏錢，積極地買票排隊。
李杉站在他的後面，看着他的背影，跟他聊一些有的沒的，一會兒還在說哪個城市的著名景點，一會兒就跳到另一個城市的某種小喫上，還說到了某地的氣候宜不宜居，說想要以後養老就在某地，又詢問謝澤以前都接過什麼委託，相應地，也說到了現在的偵探事務所算是借錢辦起來的，他心裏明白是欠了趙綿綿一份人情……
不斷變化的話題像是在增進彼此之間的瞭解，邊玩兒邊聊，在放鬆的過程中，謝澤也說了很多。
才認識沒多久，第二次見面，竟像是老朋友了一樣。
等到遊樂園快要閉園的時候，兩人也剛好玩完最後一個付費項目，李杉伸了一個懶腰，迎着那昏黃的日頭，輕聲問：“是你吧？”
“什麼？”
謝澤臉上的笑容還沒褪去，聽到這個問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可很快，那笑容就蒼白起來，迅速冰凍，若此刻的冷風，透骨的寒冷，當他不笑的時候，會顯出冷來，冷漠的冷。
“你的真名是什麼？不是謝澤，也不是旅行者，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李杉轉過身來，背對陽光，整個人的臉都在陰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暴露在光下的謝澤勉強勾了勾嘴角，他今天笑了好多次，笑了好久，以至於這時候笑容都快要成爲了慣性，自然而然，不用刻意調動臉部的肌肉。
“身份，性別，性格……你呈現出來的這些虛假……”李杉看着謝澤，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他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種脆弱，彷彿已經遍佈裂紋的玻璃，只要輕輕一敲，不，不用敲那麼大力，輕輕觸碰，就會立刻碎成無數片。
鏡片反射陽光，他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可卻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情緒在涌動，看起來平靜的，其實已經暗潮洶涌，隨時都會掀起大浪來。
“謝楠，我叫謝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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