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悲劇發生前[快穿] >第 2229 章 第 2229 章
    李靜茹和紀滄月遙遙對望,一個在臺上,一個在臺下,一高一低,一低一高,樂聲終止之後,李靜茹特意停了停,目光與紀滄月對上,這纔跟着人羣施然退場。

    教坊司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夠挑大樑的不多,幾個頂樑柱需要連軸轉,但羣樂的樂師就能清閒很多了。

    這等場合,所有人都不能亂走,柳兒也不能來參加,李靜茹演奏完成之後,就獨自一人往外走,沒有走多遠,這邊兒有一個小花園,正好方便她站在廊下,看看這一處的宮廷風景。

    “你是教坊司的樂師?”

    有人明知故問。

    李靜茹轉頭,看到帶着一個宮女走來的紀滄月,輕笑了一下,這位李家三小姐的膽子也着實不小,當年冒着被發現可能更糟糕的風險換了身份,成爲僕役之女,現在又不知道怎樣麻雀變鳳凰,成了南平王世子妃,這境遇,還真的是一日三變,不,平均算下來,應該是一年一變吧。

    “正是,民女李靜茹見過南平王世子妃。”

    廊下一眼可見,並無他人,紀滄月就讓宮女等在了臺階下,她獨自走上來,嘴上說着閒話,可目光之中閃爍的是某種隱憂。

    “還沒問世子妃,我娘過得可好?”

    劇情中,並不涉及何春娘這位忠僕的下場,李靜茹有心問一問,不是爲了聽到她過得好,而是想要聽到她感覺歉疚或者後悔。

    她替換了原主,所以原主遭遇的那些事情也算不到何春孃的頭上,再說不好聽一點兒,就是真的有什麼,也是原主自己願意換的,她沒有理由打着爲原主報仇的旗號去報復何春娘,可這樣的娘,若是看着她過得好,自己心裏恐怕是不痛快的。

    李靜茹想,自己可真是一個壞人啊,竟是想要別人過得不好纔會開心。

    “你娘……”紀滄月轉身,餘光看向長廊兩側,沒有旁人在,她似有無限遺憾,輕聲說,“你娘已經故去了,我、沒有辦法通知你,沒想到你進了宮……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是不是想要聽我這樣說?”李靜茹笑了一下,她從紀滄月含糊其辭的表現中發覺何春娘恐怕並非自然死亡的,那個婦人的身體素質可不是一般的好,當年熬過了逃荒大軍,後來又做着僕婦的工作,也算是在工作之中鍛鍊身體了,又不是嬌弱的閨閣小姐,怎麼就會突然死了呢?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了,求仁得仁,她所求的,也就是把一生都奉獻給章姨娘和三小姐。

    “還沒恭喜世子妃,恭喜。”

    李靜茹說了這一句,就沒準備再跟紀滄月敘舊,對方如今的身份還不知道怎麼來的,反正宮中早有傳說,她想要坐穩這個繼室的位置,恐怕自己也要多費些心,後孃不好當啊!

    她沒有行禮,只是微微點頭,便目不斜視地從紀滄月身邊走過,在對方愣怔片刻,反應過來要憤怒她的無禮的時候,李靜茹已經留給了紀滄月一個背影,冷清清的背影,一步步走入一片綠蔭之中。

    那日之後,李靜茹再未見過這位南平王世子妃,卻也聽說過有關她的一些事情,南平王府的家事早些年就是新聞了,而南平王世子的能幹,也一度讓他榮登熱搜,連柳兒這種自小入宮的都能說出些一二三來,可見他的熱度。

    據說第一任南平王世子妃是現在的那位南平王妃幫忙找的,對方好似一片好心地給找了位貴女,可惜太貴了,性格驕縱,跟南平王世子合不來,反而因爲是南平王妃選上的兒媳人選,兩個婆媳和睦。

    再後來,這位世子妃因生子而死的時候還有一些不好的傳聞,有說是南平王世子不喜世子妃,藉機害死的,還有說是南平王妃要讓南平王世子有個克妻的名聲故意害死的……林林總總的說辭,反正就不是正常死亡。

    那時候的衆說紛紜,真的是恨不得當事人去報個官,讓朝廷查出一個官方說法來。

    可惜最後那位世子妃的孃家人並未報官,這事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不,也不是悄無聲息,宮中不少人都知道,還曾經悄悄站隊,認爲自己猜到的真相纔是真相。

    柳兒當年就是站隊南平王世子那一邊兒,“好端端一個世子,謀害妻子有什麼好處,名聲不好聽,還得罪了岳家,以後再要娶妻,也有人心懷疑慮不敢嫁女兒了,這等手段,一聽就不是男人該乾的,肯定不是他。”

    這種說法有些大男子主義,但憑李靜茹所見,那位南平王世子的樣子,還真不是什麼陰鷙之人,應該的確幹不出這種“殺妻”之事。

    入冬的時候,李靜茹又“病”了,特意報了病沒有參加冬日的訓練,連帶着冬日慶典也參加不了了。

    接着梁翊大人的勢,這一次女官並不說她病的時間長了要趕走她,像是沒有她這麼一個人似的,任由她懶在房間裏。

    “可傳話過去了?”

    柳兒掀開棉簾子進來,就見到李靜茹鬆鬆挽着一個髮髻靠在牀頭看書,書頁翻了一半,微卷着,見到她進來,擡眸看來,那一雙眸若冬雪清寒,卻又似藏了紅梅冷香,豔極逼人。

    “傳了,傳了,姐姐讓我傳的話,我哪裏敢耽誤了,只是這好好的,做什麼非要病了?宮中可是不好生病的。”

    柳兒說着坐在牀邊兒凳子上,眉宇間並未舒展,顯然是爲梁大人擔心,她們兩個如今的舒適生活,多半還是靠這位大人的面子,別的不說,就是這裝病許多日,若不是梁大人打了招呼,只怕早就被移出宮去了。

    多少人還等着入宮的名額吶,可不想有人佔着位置不動。

    “你呀,別問那麼多,總之我不會害了梁大人就是,他若肯信我,之後該有一場富貴。”

    成了內官,能夠追求的彷彿就只有富貴了。

    李靜茹這樣說着,是個報恩的意思,卻讓柳兒咬了咬脣,明知道不該問,卻還是問了,“姐姐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麼長時間,我看梁大人的意思……姐姐可是嫌棄內官身份?”

    柳兒說到這裏,不由多說兩句,“宮中這等事很是平常,並沒有什麼的,早年間還有被皇后特許爲夫妻的,本也是假鳳虛凰,有個家人作伴罷了……”

    她年齡雖小,可見識卻多,宮中的事情,比李靜茹瞭解多了,並不覺得這等事有什麼不好,她跟她那個同鄉,互相之間的來往,就很有些搭夥過日子的意思。

    這也是宮中某些現狀帶來的必然,若是一個人支應,當差結束累得要死,卻只能面對冰鍋冷竈,連口熱水都喝不上,活着真的就只是活着,了無生趣。

    可若是有個人關心,哪怕是搭把手幫忙燒個爐子,休息時候的感覺都不一樣,再有日常的一些瑣事,像是縫補衣袍之類的針線活,再有什麼不稱手的時候幫忙取個飯菜之類的,兩人搭配起來,纔有的互補。

    這種搭配甚至不是必須要宮女和太監,還有宮女和宮女,太監和太監的,本來大家也都做不成什麼事兒,不過是找個脾性和的結成伴,一起在宮中過日子。

    雖宮外總覺得這種名聲不好聽,一說起來就像是髒了嘴似的,提都不樂意提,也有些女人以爲是壞了名聲,可其實,互幫互助的才能活得更長遠,也活得更舒坦,要實質的好處就行了,那些虛名,何必去管。

    “真是個傻妹妹,哪裏是你說的那樣簡單啊。”

    兩個人的好處見到了,兩個人的風險呢?一個人若是出事兒,難道不會連累另一個人嗎?

    宮中若是哪個宮女犯錯,同屋的人都未必逃得掉責罰,更不要說這種本來就不能公開說的“夫妻”關係了,真正連坐起來,還真不知道哪邊兒風險更大一些。

    這種怕人拖累的自私想法,李靜茹沒有直接說,她笑了柳兒一句,也不再解釋,拿着書教柳兒識字,冬日寒冷,屋中無事,也唯有這樣打發時間了,反正她的手是不想摸那冷冰冰的琴絃的。

    冬日慶典上,太子發動宮變,不,應該說先帝駕崩,太子正式登基爲帝。

    新帝上位之後,宮變之後,一些當時沒有沾邊兒的宮人得到了重用,朝堂上也是萬象更新,不少官員被問罪,同樣上來了一些新的官員,又有人提議追索舊案冤案,李家的案子就這樣被翻上來了。

    當年的李大人不過是秉持公心幫忙說了兩句好話,只不過正好撞在槍口上,被論了個同罪,其實誰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如今新帝登基,冤案得以昭雪,李家被論罪的那些人,流放的男丁可以回返,沒入教坊司的女眷也能歸家了。

    “姐姐要走麼?”柳兒很是不捨。

    “不走。”李靜茹輕笑,“我向上面換了恩典,求一女官之位。”

    進入教坊司就是有了污名,哪怕她說自己清白,誰又信她清白,她也不需要旁人相信,她只需要做自己想要做的就好了,成爲女官,就可以拍一些“連續劇”了,她受不得勞累,卻還是願意指揮人演戲,供自己觀看的。

    終此一生,李靜茹沒有離開教坊司,而梁翊,也不曾出頭成爲新帝心腹,他躲過了宮變的混亂,也抓住了之後受重用的機會,卻總是卡在一個度上,不好不壞混出了一條中庸之道,成了歷史上永遠不會留下隻言片語的內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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