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視着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着你。

    黑色的眼眸總是代表着不幸亦或者惡魔, 至少在一些國家, 有着這樣的看法,他們不喜歡黑色的東西, 衣服、頭髮, 尤其是眼睛。

    空蕩蕩的房屋中沒有什麼傢俱, 只有一面華麗的鏡子, 藤蔓雕花,金銀鑲嵌, 熠熠生輝的地方是鑽石, 顏色鮮豔的地方是寶石, 奢靡的鏡框讓那一面平整的鏡子也似有了不一樣的身價。

    青年從牀上起身, 走到這面正對着牀的鏡子前,一步步走近,也一點點把自己的樣子看得更加清晰, 黑髮黑眼,很好, 他很習慣這個色彩搭配, 只是那皮膚過於蒼白, 像是失了血色一樣。

    一張精緻的五官,幾分凌亂的碎髮,身上的睡衣是很常見的珊瑚絨,一種看起來便溫暖的衣裳,上面的灰色調勾勒着一些規律的幾何圖案, 卻並未削減材質帶來的絨絨感,只是更好地區分了性別而已。

    很古怪的房間。

    青年環視一週,確定這個三十平左右的房間內只有這麼兩件擺設,牀和鏡子之外,沒有再去打開兩扇緊閉着門的任意一扇,他回到牀邊坐下,閉上了眼,開始探尋原主的記憶和那未知的劇情。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世界,好像現代的科技發展水平,但思想上,這個國家的人不算太開放,如今的世界對各種膚色各種瞳色的人都能適應良好,也知道遙遠的東方有着黑髮黑眸的天然人種,但是,在這個色彩多樣的國家裏,黑髮黑眸還是被排斥的。

    原主是留學生,家中的條件一般,只是因爲他學習太好,然後家中人就一廂情願地把他送到了國外來,想着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卻沒注意到在這個國家,黑髮黑眸是會被排斥的。

    校園暴力的存在讓生活變得不那麼美好,而這一切,讓性格本就內向的原主越來越陰鬱深沉,後來好容易畢業離開校園,卻也沒有受到更好的待遇,同公司人的排擠,喜歡的女子的蔑視戲弄,讓他的心裏產生了非常偏激的想法,最後… …

    記憶中一具慘白的屍體沉浸在泥土之中,細細的雨洗刷着那張臉上的血色,金色的頭髮好像水中的海藻一樣跟褐色的泥土糾纏不清。

    睜開眼,往後仰了仰頭,這是第一回吧,在他來到之前,原主便已經犯下大錯。

    沒有多想那過於歷歷在目的記憶,他迅速地翻看劇情,等到看完之後,再看眼前的鏡子,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殺死喜愛的女子,然後拿走她的鏡子作爲收藏,這算是什麼怪癖,幸好,這纔是第一個,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或許也有點兒來不及。

    青年何靖再次仔細地翻看了原主的記憶,高智商的好處還是很多的,比如說他知道做出不在場的僞裝,同時知道避開監控,甚至對屍體的處理,雖然有些過於粗暴,但那個泥潭的確不錯,少了掩埋的時間,也不用更多的工具… …

    一切犯罪記錄歷歷在目,仔細回想其中並沒有什麼大的差池,何靖鬆了一口氣,殺人者應該償命,這是情理,也是律法,但當這個人成爲自己,那還是另說吧。

    反正我沒有殺人,爲什麼我要替原主坐牢?

    出於這樣的想法,何靖很自然地決定按照原主的計劃去處理後面的事情,根據劇情中他知道的,這個女子的身份並不一般,事實上,看到這面鏡子,只要不是傻,也該知道其身價不凡了,那些鑽石可都是真的鑽石,更不用說這鏡子還是一面古鏡,價值非凡。

    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從牀下拉出來裝鏡子用的公文包,把鏡子重新裝進去,然後,離開家,找到一處僻靜的地點把鏡子砸碎,燒燬,所有殘留的東西都扔到河底去,那是一條貫穿南北的大河,河流滾滾,那些被分散扔下去的東西,除非幸運,否則永遠不會有全部被找到的一天。

    見到這件在劇情後期暴露自己的罪證消失不見,何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看時間,很好,已經來不及上班了。

    打了一個電話去請假,對於他的請假,上司頗有微詞,較之其他人,上司總會對他更嚴厲一些,很是說了一些不好聽的。

    何靖沒有吭聲,如同原主的表現一樣,默默聽了,他心中在想的是,很快就會有人來查這件事,這時候他還不能離開,哪怕要受氣,還要等到沒有嫌疑了再走纔行。

    劇情中,很快就來調查的警察同樣也詢問過原主,卻被原主的不在場證明說服了,本來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但原主很快按耐不住再次殺人的**,又對其他的金髮女子下手,最終釀成了一系列的連環殺人

    案,被特別調查組注意到,然後被查了出來。

    只要懷疑,搜查,就會發現的一屋子的鏡子,很快成爲了最好的罪證,而那個泥潭,也因爲被扔了太多屍體下去,容易打撈了許多。

    或許是因爲知道大勢已去,又或者是明白自己這種已經算是嚴重的心理疾病,原主最後沒有負隅頑抗,在那些鏡子被搜查出來之後,就交代了一切。

    最後,罪有應得。

    何靖掛了不知何時已經在“嘟嘟嘟”的電話,開車回到家中,他還需要做一些事情,至少不要讓自己的房間顯得這麼古怪。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吃了一頓午飯,下午何靖就去正常上班了。

    “嗨,夥計,你還好吧?”

    率先來問話的是何靖的同事保羅,同爲技術宅的原因,保羅在見識到何靖的技術不錯之後,便抵消了對他的部分排斥,兩人熟悉了一些,也能算作朋友了。

    昨天,原主好容易鼓起勇氣向艾薇兒表白——艾薇兒就是沉屍泥潭的那位,然後,艾薇兒嘲笑了他的“愛情”,同時還說“像你這種惡魔怎麼會有愛?真是讓我噁心,我可不想以後‘不幸’。”

    當時,辦公室中還有好多人沒有走,雖然是下班時間,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匆匆往返,於是,大家旁觀了這場失敗的告白,還有人發出了大聲的嘲笑。

    原主沉着臉,但他多數時間都是沉着臉的,沒有人在意,大家都愛艾薇兒,於是,原主就成了一個想喫天鵝肉的癩□□,必須要狠狠打壓纔可以。

    愛,就這樣成了恨,成了直白到幾乎無法掩飾的殺意。

    唯一有點兒同事愛的保羅勸原主不要放在心上,約了原主去喝酒,酒吧很混亂,保羅很快就醉了,他並不知道自己喝的酒中被原主下了藥,那種隨便就能夠買來的小藥丸兒,連賣藥的人都在迷幻中搖頭晃腦,哪裏會管自己的藥到底賣給了誰,又或者送給了誰。

    羣魔亂舞的人,閃爍的燈光效果,沒有監控的後門,以及,原主知道艾薇兒家中的地址。

    當初爲了愛而留心的事情,這時候都成了無需預謀,信手拈來的執行條件。

    表面上只是一個小職員的艾薇兒所住的地方也是極爲符合身份的公寓,這樣的公寓條件再好,總有些地方是監控的死角,而那些,哪怕並非刻意,但原主的高智商讓他看一眼就知道該怎麼躲避。

    艾薇兒在家,這真是一件最不幸的事情,早就涌起的衝動到了此時便無法遏制,似乎是激情殺人,卻只有那殺人的工具是隨手拿起的燭臺。

    仿古的燭臺有着足夠尖銳的頂端,刺破咽喉只需要一下,一下命中,乾淨利落。

    從未殺過人的原主在殺人之後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臉上就有了笑容,釋放心中的惡意,是一件輕鬆快樂的事情——這種感覺讓他舒暢極了,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很快回到酒吧的原主一切如常,把酒水灑在身上,一身酒氣地被保羅喚醒,然後被他送回家中,等到保羅走了,他再去把預想藏好的屍體拖到車上,運到泥潭所在掩埋。

    完成這一切的原主從未有過懊悔。

    從記憶中查知這些,何靖的感覺有些複雜,他自然知道自己每次成爲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們的壞往往都是在劇情中,或者說是發生在未來,他來得夠早,一切都足夠更改。

    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接手這樣的爛攤子,因爲不想無辜坐牢,他還必須要把一切都處理好,充分掩埋所有的罪證,讓自己後半輩子能夠安安生生地過。

    老天一定是看他上輩子太清閒了吧,這纔給了他這樣一個磨難。

    好在,原主很給力,一切都做得不錯,唯一會露陷的鏡子也被何靖及時處理了,那麼,剩下的就是照着原主的劇本演就可以了,這對何靖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幾輩子下來,再不會演戲的人,都能夠裝出一副樣子來了。

    “沒事兒,就是昨天喝多了酒,早上有點兒頭暈。”

    何靖的臉色如常,彷彿真的是爲醉酒苦惱一樣,他簡單跟保羅說了兩句,便很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爲了兩更而欣喜的一定忘了那是我前天少了的一更。

    大家喜歡就好!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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