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金夫 >425 風險
    程淵上前來,手掌覆上了他的肩膀。

    阿桂在一旁緊緊皺着眉,眼中盛滿了複雜的神色。

    “血再這麼流下去,就算不曾中毒,只怕也難捱過半日,總得想個法子止止血吧?”他看向營帳外道:“難不成這麼多軍醫,就一個能止血的人都沒有嗎!”

    他與和珅雖非親非故,可與馮英廉的交情卻是頗深,好友的孫婿,又是晚輩,按理來說他應當多加照應纔是,可到頭來……竟是叫一個後生晚輩以身犯險,如今連生死都是未知之數。

    這本該是由他來做的事情纔是!

    倘若和珅此番真有了什麼差池,這根刺恐是要在他心口上紮上一輩子。

    “包紮和凝血丹皆起不到作用。”半夏看着和珅,也是急得一頭是汗。

    “之前在京中,不是找到過一種止血效果極佳的草藥嗎?”和琳忽然想起之前與半夏在雁棲湖遊玩之時,曾發現的一叢藥草,連忙問道:“都試過了嗎?”

    “……你說的是浸毒草嗎?”半夏神色爲難。

    和琳忙點頭。

    似乎就是這個名字!

    “這種草藥固然止血極佳。只是……”

    “只是什麼?”程淵幾人皆看向她。

    “只是止血只是它的輔性,這種草藥本身是含毒的。”半夏說明道:“此毒雖算不上劇毒,但是可能會令人神智不清一陣子,甚至還會出現長時間的昏迷不醒。”

    “長時間的昏迷不醒?”程淵問道:“短則多久,長則多久?”

    “短則數月,長則數年……”

    “這麼久!”阿桂大爲皺眉。

    半夏:“所以若非不得已之下,這浸毒草是決不能用的,即便是要用,那也須得經過病人同意。”

    和琳幾人有着一瞬的默然。

    是,長則數年,這時間實在太長了,若非是本人點頭答應,誰也不敢替他擅自做出主張來。

    尋常人的數年且都無法預料,更遑論如今和珅正值嶄露頭角之時。

    這些年來,於他而言一日一夜都是彌足珍貴,絕不可庸碌度過的。

    和琳猶豫到了極點。

    “就沒有其它的法子了嗎……”心知問了也是白問,若有其它法子,半夏早拿出來了。

    他急的有些恍惚地道:“倘若嫂子在的話便好了。”

    嫂子總同大哥這般懂得拿主意,若是她在,由她來替大哥拿主意,再合適不過了。

    和琳有些頹然地坐在了牀沿邊。

    “我來做主,用藥。”

    此時,程淵出聲說道。

    “若當真出了什麼差池,以致於昏迷數年不醒,這數年間所產生的變故,皆由我來承擔。”他猶如一位父親一般,不容置喙地道:“救人性命要緊,縱然是侄媳婦在的話,我想她也必然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程世伯……”和琳聲音沙啞,眼眶一時更紅了些。

    若非是至親至信之人,絕無可能敢替大哥來拿下這個主意。

    阿桂轉過了頭去嘆氣。

    “事不宜遲,那我現在便去尋藥。”半夏道:“大營靠着的後山,我曾去

    過一趟,上面有許多可用的草藥,秋冬之日是浸毒草生長的旺季,只要是臨近水源之處,應不難找。”

    “額圖森!”

    阿桂立即喚來了自己的親信,吩咐道:“帶人陪同洛大夫上山尋藥——”

    “卑職領命!”

    “我也去……”和琳打起精神,站了起來。

    眼下多慮無益,還是救治大哥性命要緊。

    半夏點頭,幾人一同出了營帳。

    “你別擔心,昏迷數年只是最壞的一種可能罷了,和大人的意志力非常人能比,必然能夠早日醒來的。”半夏小聲安慰着和琳,道:“再不濟,拿昏睡數年,來換回一條性命,也是很值當的不是嗎?”

    和琳點頭“嗯”了一聲。

    “辛苦你了。”他邊走邊道:“你也莫要哭了。”

    半夏拿袖子攢了攢眼角,訕笑道:“我這是嚇得……”

    一行人帶着藥鏟,頂着清早的溼寒之氣,上了後山而去。

    主將營中,阿桂問程淵:“你可是自昨日起,便察覺到他的用意了?”

    程淵坐在竹凳上,一雙英氣的眉頭緊緊皺着。

    “我瞭解致齋,他絕非是衝動莽撞之人。”所以當和珅提出要直接重兵攻打鐵壁關之時,他就已然覺察到異樣了。

    尤其是他後來還取出了黃帝令牌來壓制他與阿桂。

    這更加不是和珅的作風。

    “想來他必是早將軍營中的細作底細全都查清楚了。”他說道:“故而昨晚那般同你起爭執,不過是做戲罷了。”

    “這……”阿桂道:“他既早有此部署,何不提早與你我言明?如此一來,也好做好萬全準備了。”若他能做好接應的準備,興許也就不會是如今這般情形了。

    程淵嘆氣搖了搖頭。

    “致齋行事向來謹慎非常,此事關乎甚大,他自是不會促成任何一絲走漏風聲的可能。”程淵道:“再者,除了他之外,昨夜之事哪怕換作你我出面,也未必能將八阿哥平安帶回。”

    那樣的情形之下,需要太強的應變能力。

    稍有不慎,一旦判斷錯誤,可能就會性命難保。

    “虧你我打了一輩子的仗,到頭來竟然要孩子們代爲冒險,咱們卻毫髮無損地坐在這兒坐享其成!”阿桂自認一輩子沒幹過這麼‘憋屈’之事。

    “眼下咱們該考慮的是如何向皇上交待。”

    對上程淵的眼神,阿桂氣道:“你拿我阿桂當什麼人了?救出八阿哥,攻下臘城,這皆是和珅的功勞!自然是該如實奏明皇上纔是,不是自己的功,難道還要趁着有功之人迷不醒,硬往自己身上攬不成?”

    程淵搖頭無奈笑道:“我指的自然不是這個。”

    活了大半輩子,走到他們這種位極人臣的地步,尤其是大半時光都獻在了沙場之上,功名利祿早已不值得去追逐,所求不過只是問心無愧罷了。

    阿桂這才反應過來程淵的意思。

    八阿哥雖被平安帶回營中,但被俘一事尚且須向皇上給出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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