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條爲西路從嬀州白陽鎮和龍門縣出關,翻越燕山山脈進入饒樂都督府,越過燕山北端進入松漠都督府,這條路線比東線足足縮短了四百多裏,沿路雖然有馬賊經常出沒,卻少了官府的盤查和糾纏,非常適合一些想隱藏行蹤急於趕路的商旅。
王朋一行人正是這樣一羣急於趕路,又擔心暴露行蹤的商旅。
初春時節出關的商旅不多,零散可以看見一些很小的商旅遊走在邊地附近,這時候去大漠深處基本上是在找死,所以王朋的商旅隊伍就顯得格外的突兀,甚至連出關時都受到了嚴格的盤查。
出關的時節最好是在春末夏初,這時候來往北地和內地的商旅絡繹不絕,四五百人的隊伍也可以經常見到,這樣的大商隊不管走到那裏都會受到熱烈的歡迎。
牧民同樣也不傻,初春是牛羊開始長膘的時節,這時候進行交易怎麼算都很喫虧,除非是必須的交易,否則沒人會這時候選擇交易。牧民在尋找春季的草場,無數的牛羊從過冬的營地中走出來,一路上啃食地上不多剛剛冒出嫩芽的青草。
六百人離開大唐這在以前王朋根本就不敢去想,五百峯駱駝、二百匹戰馬,堆積如山的貨物,讓守城的官兵都忍不住想客串一下馬賊。分別從白陽鎮和龍門縣出關不過是權宜之策,茶葉、布匹和鐵鍋不過是這支商隊的明面上的貨物,大量的弩箭、猛火油和簡易炸藥包在海量的銀錢攻勢下,換來了守關將領的一張通關文牒,這更讓王朋對唐軍失望透頂。
甄十六等人歡快的騎着戰馬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奔馳,第一次離開繁華的大唐,大漠戈壁更能讓這些雛鷹有展翅飛翔的衝動。
湛藍的天空中飄着幾朵潔白的雲彩,帶着清香味道的風從大漠深處吹來,帶着絲絲的寒意,春寒料峭,深吸一口如同夏日裏飲用冰涼的泉水。戰馬踏在沙礫上,不時驚起剛剛從冬眠從甦醒過來的動物,一隻正在褪毛的狐狸從枯枝叢中跳了出來,拼命的朝着遠方奔去,身後幾支鵰翎箭插在草地上,箭尾上的羽毛瑟瑟抖動。
南歸的大雁帶着鳴叫從遠方天際飛來,然後在天空中猛地掉頭離去,一支鷂鷹出現在商隊的頭頂,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陰影,盤旋了幾圈才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這支鷂鷹在我們出關第二天就跟上了我們,附近的馬賊距離此處應該不遠了!”
王朋擡頭望着已經遠去的鷂鷹道:“能飼養鷂鷹跟蹤目標的馬賊數量應該不會少,會不會是這幾年出沒在燕山一帶的馬賊,你猜猜他們會在什麼地方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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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和王朋並馬前行的是一位眉毛鬍子皆白的中年人,面貌看上去顯得非常蒼老,足足比實際年齡大了二十歲,歲月在他的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枯木般的雙手抓着戰馬的繮繩,雙目如鷹隼般掃視着周圍,聲音如同沙礫碰撞在一起,帶着沙啞低沉道:“大漠上的馬賊來去如風,既然出現了鷂鷹,如果不是我們正好走進了馬賊的活動範圍,就是在出關時被馬賊的眼線盯上了,後一種可能性非常大,這樣的話,馬賊這次來的人估計不會是少數,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
訓練再嚴酷也只是身體和戰技的磨鍊,戰鬥意志只能通過廝殺培養起來,五百名護衛都是狼穴中最精銳的戰士,刀馬純熟武藝精湛,以一敵三、敵四不爲過,加上誇張到極點的武器裝備,唯一缺少的就是磨鍊。
探馬已經放到十里之外,再遠已經不現實,除了時刻提高警覺性別無他法。
狼穴裏用水晶研磨出來的千里眼因爲加工精度不夠,堪堪看見四五里之外的景物,和千里眼之名相差甚遠,只能作爲近距離觀察敵情使用,即便如此千里眼在狼穴的數量也不足十支,這次一下子帶出來三支。
劉伯進有二十年的大漠行商經驗,這樣的人不管在那裏都能成爲寶貝被供養起來,如果不是三年前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一條腿,他的下半生的確可以舒舒服服的過去,沒有人願意在商隊裏養一個廢物,哪怕他有豐富的經驗也不行。
是狼穴給劉伯進安裝了一條假腿,雖然走路無法和正常人相比,可騎馬根本不成什麼問題。
“聽說燕山一代馬賊多如牛毛,這些年好像馬賊的數量突然減少了許多,有人說馬賊中出現了馬賊王,這種可能性存在嗎?”
劉伯進楞了一下神,思考了片刻道:“這種事情一般是不會發生的,不是不可能,而是不能。只要在草原上行商超過五年以上的商隊,多多少少和馬賊都有一些交往。據我多年的瞭解,馬賊人數如果超過二三千人,就不能稱作馬賊了,這已經是能和一些小部落比肩的實力,先不說那些部落能不能容忍,就是生存都成問題……”。
“馬賊的生存完全依賴草原上的商隊,馬賊數量多,就意味着商隊的數量減少,沒有那個商隊願意做賠本的買賣,沒有了搶劫的對象,難道馬賊要向牧民下手?”
王朋很快的就明白了劉伯進意思,這就和一個國家供養的軍隊數量是一樣的,如果甄乾聽見這樣的話,一定會拍手叫好,和後世的公務員多如牛毛是一個道理,馬賊純粹就是一個消耗資源的團體,沒有生產,靠着搶劫度日,這樣的情況人數少還能夠維持,數量多了就會如同人體身上的癌細胞,在耗幹寄主的精氣神同時,自己的滅亡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