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軍調動起來的時候，袁時已經往東跑了好幾個時辰，但是有嚮導的順軍追擊起來有如神助，差距在逐漸縮小。
小袁營本來接連打了幾次敗仗，又跟着袁時到處跑，軍心已經跌到了谷底，本來來到襄陽，覺得可以安穩一陣子，但忽然又聽說要跑。
這次的跑不同以往，相當於和李自成撕破臉皮，本來袁時想去投奔張獻忠，但這貨已經被左良玉打成只剩一千多騎，到四川從頭再來去了。
情急之下，也只能奔着山東去了。
投奔山東軍，袁時心裏多的是忐忑，這種忐忑，是怕王爭不收留，卻並不是什麼新賬老賬一起算。
因爲小袁營本來和山東軍沒打過交道，說不什麼深仇大恨。
路袁時不斷打聽，後來才知道，山東軍有內外系之分，外系兵馬已經有不少曾是農民軍，最出名的一個，是闖塌天劉國能。
劉國能曾經是榮陽大會的十三家之一，他手底下擁重二十萬的時候，李自成還不過是高迎祥手底下的闖將。
當初受到朝廷招安，劉國能根本沒猶豫，毅然打散部衆跟着朝廷去剿流賊，並且時常以忠義自詡。
不過最開始他被各路將帥打壓，官階僅僅是個守備，據說過的並不好。
當時所有人都在嘲諷，說是好好在義軍戴着做那響噹噹的闖塌天不好嗎，非要到朝廷自討沒趣。
眼下風水輪流轉，劉國能找到了王爭這個好靠山，在開封做一府主將，朝廷的官階也升到了遊擊將軍，可是在山東軍外系響噹噹的人物，混的那叫一個風聲水起。
袁時聽說李過和李自成親自帶着馬隊來追，更是恨不能直接飛到山東去，前面那些例子都說明王爭用人不疑的特點，同起李自成來，可是好太多了。
這個時候，袁時才知道，自己的小袁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李自成和牛金星摻了不少耳目，跑的時候不斷在軍鼓譟，搞的人心四散，到現在已經散了幾千人。
袁時的親信一樣不甘落後，都知道眼下是到了生死關頭，在軍拼命的督促屬下抓順軍的奸細，這才勉強穩定住即將崩潰的小袁營。
“將軍，前面是小宋集，過了小宋集，是山東翁州府曹縣的地界了，順軍早被山東軍打怕，想必是不敢再追來了。”
正跑着，一名親信提着帶血的大刀，指着前面說道，聽了這話，不少人都是鬆了口氣。
袁時看了眼身後，說到：
“不能大意啊，被李自成和李過追，一個都活不成，到山東地界纔算是安全哪。”
忽然，一名馬兵飛奔過來，遠遠喊道：
“頭領，順軍馬隊已經不到十里了！”
聞言，袁時和周圍小袁營衆人大驚失色，這緊趕慢趕的走了一夜，竟然還是被順軍追了。
眼瞅着要到山東地界了，這麼死在李自成的手裏，袁時心有不甘，一方面派幾個馬兵騎着最快的馬往曹縣趕去，另一方面只能和親信門催促部進入小宋集。
可進來之後，袁時卻是滿腦門子黑線，心道天要亡我。
按袁時的想法，大軍可以進入小宋集修整等待順軍馬隊，實在不行，還可以藉助城牆抵擋一陣子，多少安全一些。
小袁營的人看着這一幕，心止不住的顫抖。
這時候，後隊馬兵又趕回來稟報，說是順軍追兵已經到了三裏之內，以他們的速度，不到半個時辰能到小宋集。
袁時知道，小袁營是他在亂世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多年以來辛苦的結晶，死也要死在一起。
面對新順王李自成的咄咄逼人，只能是吩咐屬下哄亂的在小宋集擺下陣勢，李自成和李過一萬兩千餘名精騎，小袁營有四萬多人，但勝負可不是用人數能簡單算出來的。
袁時、李自成和李過，那可都是縱橫南北，和官軍打老了仗的人，當年那麼多家農民軍，被剿滅的，投降官軍的，還有被李自成和張獻忠、羅汝才吞併的，到現在也他們這幾家活到最後，足見個人本領不一般。
看着對面白皚皚一片的順軍精騎，袁時內心苦澀，從前總說什麼大碗喝酒，大塊喫肉，人生快意無，現在想想，真是大大的諷刺。
從前那些所謂兄弟，都是面和心不合，此時爲了一點小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剛想到這裏，見對面有人縱馬出陣，原來是一隻虎李過，只見他手持大刀，挑着尖指向前面，扯起嗓子喊道：
“袁時，闖王一向對你不薄，可事到如今，你卻在恩將仇報，背信棄義，將我等兄弟情義撇在一邊，實在是讓人不恥和痛恨！”
袁時聽到李過的話，知道他在煽風點火，爲李自成內鬥火併自己的舉動做出合理解釋，當下也是暗自冷笑一聲，並沒有回話。
他招招手示意小袁營的馬隊統領吳世傑過來，低聲對他說道：
“老吳，你去召集咱們所有騎馬的弟兄，千萬不要和李過的馬隊硬拼，等下要是實在打不贏，只能直接往曹縣跑了。”
說到這裏，袁時看着後面，有些忐忑的喃喃自語：
“也不知道那鷹臉會不會發兵來救，要是山東軍那邊不收自己，可全完了。”
吳世傑心一樣不安，只能是故作硬氣的點點頭，讓袁時放心，急匆匆轉頭跑去集結馬兵。
李過還在那邊喊，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說對了，袁時是心裏有鬼，所以不敢應答。
逼不得已，袁時只能是硬着頭皮在陣喊道：
“一隻虎兄弟說的不錯，闖王高義，但是這高義咱受不起，當年我袁時帶着小袁營近二十萬大兵來投奔，事到如今，還剩下幾個？”
“闖王，當年我袁時可是整個河南第一個來投奔你的，自認做事一直都是兢兢業業，可是您呢，可曾召老子進帳議事，哪怕一次也行啊！”
說到這裏，袁時似乎有些憤慨，呵呵笑着繼續道：
“這一年多以來，但凡是和官軍作戰，老子的小袁營向來是衝在最前頭，但那些俘虜的那些牛羊、青壯、衣甲輜重，可曾有一丁點分配過來嗎！？”
袁時露頭站出來，搖搖頭說道：
“闖王，不是我說你，你和高闖王，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這麼下去，我小袁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你的種種做派，簡直太讓人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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