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的拿起來攤開：“這是什……”
話音還未落下，她咻的瞪大眼眸，捏着紙邊緣的手狠狠地顫抖。
那紙上面的幾個大字赫然刺痛了她的眼——離婚協議書。
他竟然是要跟她離婚！
“簽了它！”耳畔響起的是葉少寧淡漠的嗓音，不帶一絲情感。
她急促的轉眸看他，聲音因爲驚慌和恐懼而帶着一抹顫音：“爲什麼……爲什麼要跟我離婚，是不是我快要死了，所以你就要跟我離婚？可是……可是這沒必要啊，如果我死了，你一樣是自由的，一樣……”
“你不會死。”葉少寧忽然淡漠的打斷她的話，嗓音一如他的眼眸一樣，淡漠得讓人心寒。
宋子瑜一怔：“我不會死？那……那你爲什麼還要跟我離婚？”
她的聲音很脆弱，沒有半點可以活下來的喜悅，反而像漂游在大海里的浮萍，沒有着落，沒有歸屬感。
葉少寧有些煩躁的點燃一支菸，淡漠的道：“法官已經改判了結果，死刑變成了有期徒刑二十年。”
“有期徒刑二十年？你……你就是因爲這個要跟我離婚？”宋子瑜緊緊的盯着他，注意力全在離婚這事上，末了，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搖頭笑道，“不，不對，我們經歷了那麼多，你怎麼會就因爲這個而要跟我離婚呢，我知道你母親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這是不是你母親的要求，你爲了救我，所以就答應了她？”
卻不想話音剛落，葉少寧忽然諷刺的笑了起來。
宋子瑜的心一寸一寸的收緊，漸漸變得模糊的視線怔怔的盯着他。
“葉……葉少寧……”
她幾乎不敢大聲的去喊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袖子，因爲他此刻的模樣很冷漠，很無情，讓她感覺陌生。
葉少寧終於轉眸看她，眸中再沒有以前的那種溫情，他脣角勾起的弧度也是滿含譏諷。
“宋子瑜，在什麼時候都不要將自己太當一回事。”
“什……什麼意思？”她聲音裏的恐懼和顫抖讓人心疼。
葉少寧垂下眸，冷哼：“你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爲我爸還沒死，那法官怕判了你死刑會招來非議，所以才改判了，與我沒有半點關係，所以，不要將自己看得太高。”
“不……不是這樣的。”
宋子瑜慌亂的搖頭，就連死都沒有令她如此惶恐過。
她死死的拽着葉少寧的袖口：“那你爲什麼還要跟我離婚？真的是因爲我要坐二十年的牢麼？”
“呵！”葉少寧淡漠的甩開她的手，殘酷的道，“看來今天我不跟你說清楚，你是不會籤那份離婚協議書了。”
宋子瑜死咬着脣盯着他，不說話。
她不是不會籤，只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承認，在這裏面關二十年，對所有人來說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他等不下去也情有可原，畢竟他還這麼年輕，二十年卻相當於要耗半輩子。
可是，爲了他，她會主動的跟他離婚，還他自由。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冷漠的要跟她離婚。
這樣會讓她感覺，他早已經不愛她了，亦或是從來就沒有愛過她。
而之前的那些溫情，那些山盟海誓全都是假的。
葉少寧沒有再看她，只是淡漠的道：“你以爲你坐二十年的牢還有什麼，卻不是那時候人已遲暮，美好不再，就說我們葉家在商業界的地位，那也是有頭有臉的，自然容不下一個有過案底的女人來做這女主人，所以宋子瑜，愛有時候說起來容易，可是真的面對殘酷現實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那個字只是浮雲，讓人可愛。”
宋子瑜瞪大眼眸盯着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葉少寧，就是她愛到骨子裏的葉少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一時間他會變成這樣。
葉少寧沉沉的吸了幾口煙，好似傷她不夠一般，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淡漠。
“呵，還有我那父親，你不是連死都要承認是你重傷了我父親了，你認爲我還會和一個將我父親打成‘植物人’的女人在一起？”
宋子瑜蠕動着脣瓣，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在看到他冰冷的側臉時，所有的話都被她吞了下去。
良久，葉少寧掐滅第二根菸，道：“快簽了這份離婚協議書吧，我沒太多的耐心。”
可是……她不籤，此情此景，她籤不下去。
可就在她倔強的僵持着時，他的嗓音再次響起，如冬日裏的寒冰，徹底的冷了她的心。
“三天後是我的婚禮，所以……你今天必須簽了它。”
昨晚楊素新提出的要求就是讓他跟宋子瑜離婚，然後娶她。
而楊素新似是怕他反悔一般，迫不及待的將他們的婚期定在了三天後，他甚至不知道她父親是否同意她這個瘋狂的舉動。
然而……那些都與他無關了。
不是宋子瑜的事，他不在乎。
仿若晴天霹靂一般，宋子瑜呆呆的坐在他的身旁，似乎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葉少寧不想跟她多廢話，直接拿出一支筆塞到她的手上，然後牽着她的手在那離婚協議書上落筆。
猛然回過神來的宋子瑜瞬間甩開他的手，甩掉那支筆，衝着他神經質的嘶吼：“什麼婚期，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你還有什麼婚期？”
葉少寧點燃第三隻煙，眉間閃過的是一抹濃濃的煩躁，還有一抹說不出的悲涼。
極力的壓下心底裏的劇痛，他擡起眸，諷刺的盯着她：“你真自私！”
宋子瑜渾身一顫，抖動着脣瓣說不出話來。
只聽他繼續開口，聲音裏除了冰涼和諷刺，再無其他。
“你是要關二十年的，你難道要我等你二十年，我纔多少歲，我這個年齡正當健壯，我也需要女人，需要妻子，我爲什麼要爲你白白消耗人生中最燦爛的二十年，而你爲了你所謂的愛，又憑什麼要求我等你二十年……”
聽着他的斥責，宋子瑜彷彿置於冰窟。
她搖頭，吶吶的道：“我沒有要你等的，我也不忍心要你等那麼久的，我沒有那樣想過的……”
她纔剛知道她要被關二十年，她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在她被關的二十年裏，他將會怎樣。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離婚協議書上，她腦袋裏就只有一個意識，他要跟她離婚了，她最愛的他不要她了。
葉少寧垂眸，脣角勾起的依舊是譏諷，眸中蓄滿的卻是痛苦。
他冷笑：“既然沒有那樣想過，那爲什麼不肯簽了這離婚協議書？爲什麼不肯放我自由？”
她機械的搖頭，還是難以接受他竟然會這麼迫不及待的要跟他離婚。
倘若在一年後，甚至是半年後，他再來跟她說，他等不了了，要跟她離婚，去娶別人，或許她還好接受一些。
可是沒有，他一點時間都沒有給她，在他眼裏，她就像是一個他想要迫不及待地甩掉的瘟神一般。
半響，葉少寧撿起那支筆擱在離婚協議書上，淡淡的道：“對方很年輕，很漂亮，身世清白，家室顯赫，我想，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娶她，而不是等你這個出來已是垂暮之年的坐牢女。”
他的話，如凌厲的刀子一般，一下一下的砍在她的心尖上。
盯着他冷漠的俊臉，她似乎終於認清了事實，一個他根本就不愛她的事實。
她忽然笑了，笑得蒼涼，笑得自嘲，笑得……瘋癲。
是她錯了麼？是她自私了麼？
錯在之前不該沉淪在他那所謂的‘愛意’裏；自私在不該明明坐牢了，卻還指望着他一如既往的愛她，等她。
或許……真的錯了，真的自私了吧。
她緩緩的走到那破舊的桌前，步履彷彿有千斤重，她走得極慢極慢。
似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終於走到了桌前，顫抖的拿起那支筆。
在筆落下第一個字的時候，她聲音哽咽：“讓她好好的待子墨。”
落下第二個字的時候：“葉少寧，我還你自由。”
落下第三個字的時候：“葉少寧……我們兩清了，我會努力的忘記你。”
葉少寧的心狠狠的收緊，那三句話何嘗不是鋒利的刀子，狠狠的紮在他的心上。
字簽好，她將那離婚協議書扔在他的身上。
怨吧，確實還是有怨的，怨他這麼快就要娶別人了，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葉少寧沉沉的盯着她，身側的手握得很久。
兩人對視了許久，葉少寧忽然擡手解着領帶，脣角的笑容冰冷邪惡。
“既是要兩清了，這最後一刻不溫存一番，你我豈不是枉做了一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