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吳宇生的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劈手奪過藥碗一仰而盡。那似黃連一般的藥汁更讓他皺起了眉頭,沉聲道:“本將要休息了,還請巴圖爾將軍回吧。”

    見他喝了藥,巴圖爾點頭道:“好。”

    他本來也不想跟吳宇生多待,這會兒見對方下了逐客令,當下便起身,臨走時還貼心的替他關上了門。

    而房間裏的吳宇生,在沒人的時候,一張臉上更是帶上了煩悶之色。

    原本他是想要把藉此機會,重新跟王子淇告白的

    可是這巴圖爾一來,把他想好的話全都給堵在肚子裏了

    大軍開拔之時是十一月初,因着兵行奇詭,所以到了所有事情都妥當之後,也才十二月出。

    皇帝下了旨意,嘉獎邊關士兵的同時,大軍也準備開拔回京了。

    在接洽了文書之後,大食國皇帝便讓巴圖爾做使臣,隨着大軍一同進京向皇帝送和書,兼之表達屬國的新年祝賀。

    此番京誠之行雖然沒有危險,可是經歷了王擎蒼叛變之事以後,大食國皇帝便格外擔憂子嗣的安危,特地寫了家書來,讓王子淇早日回宮。

    拿到信封之後,王子淇便有些不願,磨磨蹭蹭的去找了謝言晚。

    “晚兒姐姐,我想跟你們一同進京玩。”

    眼前的丫頭一臉的渴盼,說是去玩,可是心裏的想法全都寫在了臉上。

    謝言晚忍俊不禁,睨了她一眼笑道:“是麼難道不是想要多跟你的吳大哥多待上一陣子”

    見自己的想法被戳破,王子淇頓時便有些臉紅,嗔道:“我也想多跟你待着呀。”

    她衝着謝言晚撒嬌,謝言晚便有些無奈,揉了揉她的發,道:“那你父皇可同意了先說好,我們可不私自夾帶人走。”

    若是大食國皇帝,她就不來求謝言晚了。

    只是謝言晚斷然回絕,王子淇只得可憐巴巴的點頭應了,道:“那我求父皇去。”

    所謂的求,也不過是她復又寫了一封回信,連撒嬌帶耍賴的,逼得大食國皇帝同意了下來。

    得償所願之後,王子淇便歡歡喜喜的再去找了謝言晚,終於徵求了她的同意。

    到了十二月初六那一日,大軍便從楚州城開拔,浩浩蕩蕩的朝着京都進發了。這一路上,謝言晚的孕吐反應不斷,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鳳棲止擔憂她,速度便慢了下來。而王子淇巴不得多跟吳宇生多相處一些時候,因此便也隨之放慢了行程。一

    行人馬回去的時候,倒像是遊山玩水的。

    這樣拖拖拉拉的,也終於在臘月二十的那一天,趕到了京城三十里開外的小城歇腳。

    上官翰驍命人去給皇帝遞了明日進京的文書,而那十萬大軍則要在城北的大營安身,因此他一到地方,便去忙碌了。

    反倒是鳳棲止陪着謝言晚,在驛站之中取暖。

    這兩日她的孕吐纔好了一些,可是卻格外的畏寒起來,平日裏幾乎是縮在鳳棲止的懷中,這會兒好容易到了有炭火的驛站裏,更是躺在牀上不願下牀了。

    馬上便到新年,這個小城裏格外熱鬧,處處都充斥着硝煙和小喫的香甜氣息。謝言晚躺在牀上,聞着外面的味道,便起了興致,嚷嚷着要出去玩。

    鳳棲止自然不允的,當下便冷了臉道:“你就作吧,好好兒在牀上躺着。”他未曾見過婦人懷孕,可是這些時日見謝言晚每每難受的白了臉,便覺得跟疼在自己心上一樣。

    眼見得鳳棲止這般,謝言晚眉眼一轉,便拉着他的袖子,撒嬌道:“阿止,我想喫糖葫蘆。”鳳棲止再不懂醫術,也知道有了身子的婦人喫不得那東西,可見謝言晚這一副模樣,又心中柔軟,因放柔了聲音,捏着眉心道:“等你生了孩子,本座讓你喫個夠,可好

    ”

    “不好。”謝言晚拽着他的袖子,可憐巴巴的模樣像極了被人遺棄的貓兒:“我現在就想喫。”

    鳳棲止最受不得她這模樣,嘆息道:“你這是在爲難本座”

    “唔,不喫也成。”謝言晚話鋒一轉,繼續道:“那你讓我上街。”

    “休想”

    半個時辰之後,穿戴妥當的鳳棲止,帶着被裹得像球一樣的謝言晚,出現在了大街上。

    邊疆雖說異域風情濃重,可是喫的東西謝言晚不大習慣。這些時日行軍趕路,那麼多大軍陪着一起回來,謝言晚自然不能在喫上要求太多。

    如今到了京城腳下,她終於可以撒了歡的放開吃了。

    連喫帶逛的走了一整條

    街,其間聽得鳳棲止說了無數遍的“不行”,謝言晚終於喫飽喝足,捧着肚子心滿意足的拉着鳳棲止的手,沿着街道慢慢的走着。

    不想剛轉了個彎,就見到迎面走來的兩個人。

    “晚兒姐姐。”

    見到謝言晚,王子淇頓時笑眯眯的走了上來打招呼,反倒是她身後的吳宇生,帶着幾分拘謹,行禮道:“千歲爺,王妃。”

    聞言,謝言晚微微點頭示意,見王子淇朝着自己遞上來點心,她頓時便搖頭笑道:“不吃了,你喫吧。你們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王子淇郝然一笑,道:“吳大哥說要給他母親買些東西,央我陪着一同挑選一番,我便來了。”不過似乎他們出來之後也沒有買什麼,都是在給她買好喫的了。

    見王子淇臉上這模樣,謝言晚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吳宇生,搖頭笑道:“你呀。”

    “晚兒姐姐,這會兒天色不早了,咱們去喫飯吧方纔我經過一家酒樓,裏面的味道可好聞了。”

    王子淇小饞貓兒似的模樣,引得謝言晚笑着戳了戳她的眉心,笑道:“你去喫吧,我們要回去了。”

    她知道鳳棲止不喜熱鬧,便不願隨着一起去。

    見狀,王子淇嬌俏的吐了吐舌頭,應了一聲,便帶着吳宇生朝着那個酒樓走了。

    謝言晚拉着鳳棲止的手,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輕聲嘆道:“看來,他們到底是走到一起了。”

    不想她這話一出,便見鳳棲止的目光望着某一個點,她頓時好奇的看了過去。

    只是一眼過去,頓時便覺得有些喫驚。

    燈火輝煌的是街道,而旁邊的角落裏,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裏,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神情裏充滿了落寞。

    是巴圖爾。

    鳳棲止已然攜了她的手走了過去,淡淡道:“天氣這般冷,喝一杯去”

    眼見得他們過來,巴圖爾躲避不開,苦笑道:“你倒是瞭解我,王妃不介意的話,咱們一起喫飯去”

    謝言晚自然不介意,她點頭一笑,三人便找了一個乾淨的小酒館,要了一個包廂坐了下來。

    窗外是夜色璀璨,房內則是光影柔和。上菜的小二格外的利落,不一會兒的工夫,桌子上便擺滿了飯菜。酒香四溢,飯菜更是色香味俱全,勾起人的食慾。

    等到那小二走出去合上了門,巴圖爾神情裏便帶着幾分不好意思,道:“讓王妃見笑了。”

    他不說,謝言晚也隱隱明白,巴圖爾站在那裏,只是爲了王子淇。

    鳳棲止倒是嗤了一聲,鄙夷道:“大老爺們跟娘們似的,不嫌丟人。”

    聞言,巴圖爾頓時針鋒相對道:“我坦坦蕩蕩,有什麼丟人的不像您,抱着嬌妻,人生和樂。”

    在大食國皇宮時,他就覺得鳳棲止這人特別對自己的脾氣。之後相處,更是讓他對鳳棲止產生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們二人雖然認識的時間多,可是因着共患難,竟也難得的成爲了好朋友。

    巴圖爾心直口快喜酒好肉,而鳳棲止則是不說則已出口必傷人,這樣的兩個人能坐在一起且和平共處,謝言晚都覺得這是一個奇蹟。

    顯然,他二人的相處模樣更讓謝言晚刷新了認知。

    這二人雖說性格不同,可是卻難能可貴的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時不時的掐上兩句,更是讓旁邊的謝言晚看的格外開心。

    喫飽喝足之後,謝言晚便有些犯困。見她昏昏欲睡的模樣,鳳棲止便叫了小二來結賬,將這有些睏意的丫頭抱在懷中,朝着驛站的方向走去。

    見他這模樣,巴圖爾有些醉眼朦朧的眼中,也閃過幾分豔羨,帶着幾分困惑問道:“千歲爺,能回答我一個問題麼”

    “嗯”

    鳳棲止回頭,見他眼中的神情,微微一動,問道:“什麼”

    “如何才能套住女人的心。”

    這話,巴圖爾問的格外直白。

    他自幼喪母,父親是大食國的將軍。巴圖爾從小就在軍營里長大,接觸最多的便是男人。而對於感情方面,他更是沒有過經驗。

    遇到王子淇之後,他才知道原來有一種姑娘可以是讓人牽腸掛肚的。可是,不管他怎麼付出一腔真心,似乎對方都不會在意。

    巴圖爾很苦惱。

    而鳳棲止的答案,顯然讓他更加的苦惱。

    因爲,他只回了四個字:“不可強求。”這話一出,巴圖爾的臉色瞬間便僵了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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