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巴圖爾的腳步慢了下來,鳳棲止知道這事兒得自己想通才成,便也沒有理會他,只是珍而重之的抱着懷中的丫頭,緩緩的朝着驛站走去。
這樣更深露重的夜晚,冷到連呼出的氣都帶着寒意,可是因着懷中多了這樣一個丫頭,便讓鳳棲止覺得,人生也溫暖了起來。
巴圖爾在外面站了許久,才朝着驛站走去。不想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不遠處的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
他下意識的躲在了一旁,站在黑暗處,看着二人言笑晏晏的走進了驛站之內。
其實單從相貌上來講,吳宇生的確是比他更勝一籌。他這樣粗糙的男人,確實有些配不上王子淇。
也許他們之間,纔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吧。
巴圖爾突然便想起了鳳棲止所說的話,心中更覺扎心不已。
第二日一早,衆人便朝着京城之中行去。
早有接風的大臣們站在城門口,備着金樽美酒和聖旨,笑眯眯的迎接着得勝歸來的將士們。
鳳棲止等人紛紛下馬,行了大禮之後,便聽得那大臣高聲誦讀着聖旨。
其中言辭繁縟,也不過是說了一件事,那便是嘉獎衆人。
上官翰驍乃是此次隨行的主帥,所以他當先接了聖旨,又從禮官的手中接了酒,與鳳棲止等將軍一起喝了下去。
隨後,便見城門大開,有百姓們分列兩旁,迎接着他們的進城。鳳棲止見城中喧囂,不願謝言晚被打擾,當下便棄了馬匹,與謝言晚一起上了辰乙準備好的馬車。等到那些士兵們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才吩咐車伕出發,緩緩的回了鳳府
。
謝言晚昨夜裏睡得極好,這會兒聽得馬車轔轔,又見道路兩側的百姓們格外熱情,整個人都趴在窗戶邊,悄悄地掀了個縫隙往外看。
見她這模樣,鳳棲止眼中溫柔,一隻手在窗櫺前護着她的下巴,另一隻手則拿着這些時日的情報認真的看着。
車內寂靜無聲,卻充斥着安寧的氣氛。
馬車停在鳳府門口之後,謝言晚便看到門口站了一圈的人。
一個個的都是熟悉至極的面孔,就連巧穗也站在妙書的身邊,隨着朝外面張望着。
見到她們,謝言晚閃過一抹歡喜,由着鳳棲止將自己扶下來,就見巧穗當先跑過來,含着一汪淚道:“小姐,你總算回來了,擔心死我了”都說孕婦的情緒波動大,這句話在妙書的身上可謂體現的淋漓盡致。謝言晚好笑的看着她哭的不能自已,愛憐的替她擦着眼淚,一面笑嗔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麼,擔心什
麼。快別哭了,你家辰乙可還在一旁看着呢,回頭再以爲我欺負了你呢。”
這鳳府的人,誰不知道辰乙護妻,捧在手裏怕摔了的。
聞言,巧穗頓時破泣爲笑,嗔道:“小姐,你慣會打趣我,他敢。”
說着,她又往一旁睨了一眼,正看到辰乙衝着自己做了一個討饒的動作。如今巧穗的脾氣隨着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大了起來,辰乙當真是將她當做祖宗一般供着的。
外面打趣說他是懼內,可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害怕小姑娘說到底,所謂的懼內,不過是因爲愛罷了。
一旁的妙書到底是穩重些,她如今雖說嫁了人,可陸嬤嬤走了之後,鳳府上下的事情大多數都是她來操持的。
現下見到她們在門口站着,頓時忍着眼中的淚意,上前溫柔笑道:“好了,咱們就算是要敘話,也得讓王妃進屋不是,在外面吹冷風算怎麼回事兒”
她一面說着,一面吩咐蘭月跟蘭心上前來扶着巧穗,自己則親自扶着謝言晚,一行人朝着房間裏去了。
見她們朝着府上去了,鳳棲止臉上的柔軟也收斂了起來,回眸看了一眼候在原地的辰乙和辰甲,淡淡道:“去書房。”
主院裏陳設一切若初,雖說主子們不在,可是下人們也都不敢馬虎,日日清掃者,一切乾淨的就像是她從未離開過一般。
謝言晚看着房間之內的佈置,走到椅子前坐下,隨手摸了一把,舒適的嘆息道:“果然,還是家裏好啊。”
這些時日在外面,勞碌奔波了一個月。其間又經歷戰事與分離,現在想來,當真是恍然若夢一般。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
聽得她這話,巧穗頓時便嗔道:“小姐既然知道家裏好,以後就莫要出去了,害的我們跟着一起擔
的回來。
如今見到謝言晚當真毫髮無傷了,心中一面感激,一面又後怕不已。
聞言,謝言晚眉眼彎彎一笑,道:“放心,日後大抵不會再去了。”至少,在大食國做屬國的這些年,是不會再起戰事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懷着身子,對於鳳棲止在宮中遭遇的事情,大抵聽說了一遍。只是鳳棲止報喜不報憂,並未跟她說的太過詳細,所以謝言晚並不知道曲霖瑤逃了。
她眼下只以爲這些人都已經盡數伏誅,再無危險因素了。房中的這幾個女子都對那邊疆戰事十分好奇,幾人坐在這裏不免說起了那段過往。聽得謝言晚講述了之後,妙書跟巧穗二人又是驚歎,又是害怕,到了最後,都紛紛道:“
但願從此可以止戈,永結友好纔是。”
畢竟,戰爭的最大受害者,便是百姓。
她們正說的開心,便聽到門外有一道女聲帶着抱怨傳來:“晚兒姐姐,你就這麼徑自回來了,怎麼也不等等我呀”
隨着話音落下,就見一個女子挑簾走進。
待得看到她的模樣之後,巧穗妙書二人頓時驚喜的笑道:“子淇”
眼見得老熟人,王子淇瞬間笑的眉眼彎彎。她一一打了招呼,看到巧穗的肚子之後,又驚歎道:“哇,你你這是有喜了”
這樣鼓起來的肚子,一看就知道有些月份了。
聞言,巧穗帶着幾分羞澀道:“嗯,已經六個月了。”
聽得這話,王子淇的眼中頓時溢出歡喜的笑容,感嘆道:“你們都有喜了,真好啊。”
她這話一出,巧穗還未曾聽出來,可是妙書卻敏銳的抓住了話中的重點,問道:“你們還有誰”
王子淇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瞬間捂住了嘴巴,可是那眼神卻帶着愧疚朝着謝言晚瞄了過去。
畢竟,謝姐姐懷的似乎是個私生子,這事兒她怕是想要瞞下來的。
見狀,謝言晚揮了揮手,讓蘭心蘭月二人出去之後,這才嘆了口氣,敲了敲王子淇的額頭,回眸道:“我有喜了。”
“天啊,小姐你有喜了真的是太好不對,小姐,你有喜了”
巧穗的聲音從歡喜到驚恐,張口結石的指着她的小腹,連神情都僵硬了下來。
而妙書,更是臉色瞬間慘白,顫聲道:“王妃王爺知道麼”
依着九千歲那個脾氣,還不把王妃給扒皮抽骨了
見她們這表情,謝言晚覺得,自己是真的有必要把鳳棲止拖出來打一頓了
只是眼下,還不是戳破鳳棲止身份的時候。所以謝言晚斟酌了一番,選了一個她們能夠接受的理由:“唔,是他允許的。他想,要個孩子。”
這話謝言晚說的格外誠懇,也的確是實情。
而妙書跟巧穗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可憐的情緒。
千歲爺,太可憐了
自己不能有後代,爲了要個孩子,竟然可以忍受這種事情
眼見得這般,謝言晚暗中磨了磨牙,衝着她們的腦門上重重的點了一下,嗔道:“你們這兩個小叛徒,到底是誰的丫鬟啊”下一刻,便見她二人換了一副歡喜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扶着謝言晚坐到了位置上,妙書更是帶着幾分緊張道:“王妃,你餓不餓奴婢現在去給您準備膳食吧,聽說懷孕的
婦人是最怕餓的呢。”
聞言,謝言晚睨了她一眼,鄙夷道:“你的意思是說,若是沒有孩子,就不必管我餓不餓了”
她努力做了一副嚴肅的模樣,可是說到最後,自己卻是先笑了起來。
這會兒天色還不到正午,她並不餓,因此只是端了一杯茶,便又加了一句:“你如今在府上也是一個管事,要端起來架子纔是,別事事都親力親爲。”
妙書這個人心善,性格又好,如今雖說鳳府裏的事情大多數由她來管,說的直白些,她如今也算是鳳府的半個主子。
可是因着性格問題,下人們怕是對她也不大放在心上。
方纔她進來的時候,隱隱的覺得蘭心蘭月的態度就有些問題,哪兒有當年對陸嬤嬤的尊敬只是這話,謝言晚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提點了一句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