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良看着蒸發掉的黑霧就,越來越稀薄,似乎被岩漿的熱度給融化了一般。

    醞釀出的紫色雷電雪上加霜,眨眼間,煙霧就去了一大半。

    這樣不逃跑,也不躲避雷電的攻擊,是不想反抗了,還是沒有力氣反抗了?

    “你怎麼突然就妥協了,你還沒有見到太叔,怎麼就想要去死呢?”桑良出聲道。

    之前還在拼命折騰,使不完的力氣,這會卻是心如死灰的樣子,又有什麼陰謀,苦肉計。

    正卿的聲音變得平靜無比,“見與不見又如何,如今已經是這樣,我這幅模樣,倒讓你這個骯髒卑賤的東西看了許多笑話。”

    他無非就是不甘心,非要見太叔,心有不平,非要討個爲什麼,已經這樣了,太叔做也做過了,他該承受的也承受了。

    明擺着的事情而已,問個爲什麼,執意如此,大概是爲這樣卑賤活着找個理由,一個苟且偷生的理由。

    太叔,太叔他太可惡了,踐踏了他所有的尊嚴和驕傲。

    讓他用這樣的樣子苟活着,踐踏他,摧毀他。

    事到如今,太叔甚至連出面都不屑了,他驕傲地以爲,太叔和他是不同的。

    這副樣子真的太不驕傲了,他怎能如此活着,階下囚,連一副身軀都沒有,如此卑賤地活着。

    一點都不驕傲,沒有驕傲的人生,活着多無趣,多沒有意義。

    永遠不見,太叔!

    心中沒有不甘心,沒有執念,有些東西已經無關緊要了,很明顯的事情,他視而不見。

    桑良擰着眉頭說道:“你這麼驕傲的人,居然要幹出自殺這種事情?”

    “你配和我說話嗎?”正卿嗤了一聲,聲音嬌縱而欠揍,鄙夷之情濃烈,彷彿桑良就是這麼骯髒的東西。

    恍惚間,桑良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少年,眉眼之間是明媚嬌縱的驕傲,微風吹拂着高高梳起的頭髮,腰佩長劍。

    放肆張狂地笑,明媚到讓人自慚形穢,相比於太叔的殘暴,他的明媚嬌縱和鄙夷,更像是一把利劍穿透人心。

    他有資本爲所欲爲,做任何事情,說任何話,生來高高在上,天地間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在意的。

    哪怕是法則海,這個寵壞的小孩,享受着絕無僅有的資本和力量。

    他的存在,彷彿在諷刺着所有人,鄙夷着所有人。

    他的驕傲與生俱來,絕不摧毀,多麼嬌縱和跋扈。

    太叔縱容着他的驕傲和跋扈,反過來,卻又摧毀了他的驕傲。

    那種驕傲真的讓人無所適從,好熟悉啊!

    桑良對手下人說道:“換個地方,不要讓他死了。”

    太叔讓他活着,他就不能死。

    煙霧主動撞向了雷電,桑良立刻關閉了陣法,可即便如此,也有粗壯的雷電劈在了黑霧上,擊潰了黑霧。

    黑霧越發稀薄了。

    桑良眉心跳了跳,“快點。”

    “不用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桑良轉頭看着太叔,“你醒了麼?”

    “你們都出去,我跟他說會話。”太叔走進山洞之中,炙熱的岩漿將人的身形蒸發地扭曲而動盪。

    場面安靜極了,只有岩漿咕嚕咕嚕冒着泡,釋放出了濃烈的氣味。

    那黑霧轉了一下頭,彷彿一個嬌縱的少年轉過身來,擡着下巴看着來着。

    桑良帶着一些人出了山洞,關上了門。

    桑良夾着一本書,站在門口,眼眸微垂,陷入了沉思之中,等待着太叔出來。

    “我還以爲你永遠都不出來呢,嘖。”少年如此嬌縱地說道。

    太叔看着漂浮的黑霧,“你想說什麼?”

    “也沒有想說的,我一直想見你,可真見到你,才發現,其實沒什麼好說的,甚至找不到說的,真是可悲呢。”

    太叔沉默地看着黑霧,這個時候的黑霧,只是一團煙霧,擁有意識的煙霧,連人的形狀都看不出來,飄蕩着,沒有歸屬,沒有目的。

    黑霧飄近太叔,圍繞着太叔飄了一圈,露出清脆咯咯咯的笑聲。

    少年張狂的笑聲,卻不惹人厭,意氣風發,“太叔,你居然這麼慘,在意識消散之前,我能看到你如此狼狽,如此不驕傲。”

    這滿身黑紋,滿身腐朽的味道,好狼狽啊!

    “你似乎以感動自己爲愛好,以爲自己承受着是多麼偉大的事情,哈哈哈……”

    太叔依舊沒出聲,只是看着飄蕩震顫的黑霧,眼神平淡,並沒有悲傷,也沒有厭惡和仇恨,只有平靜。

    就這麼看着黑霧,黑霧突然飄着不動了,“太叔,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模樣了,討厭,討厭,非常討厭。”

    “如果還有下輩子,也許有將來,我再也不要和你有任何的瓜葛,因爲我討厭你,你以爲你承受了一切,似乎承擔了所有。”

    “那幅偉大的樣子簡直讓人作嘔,早知道就不叫喚你來了,真是後悔。”到了這個時候,正卿一如既往地嬌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毫不在意別人的心情。

    太叔:“我也不願意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死了太好了,至少不是死在我手裏的,你就應該早早地結束。”

    正卿:“太叔,我草你祖宗。”

    在這一聲怒吼之中,煙霧漸漸消失了,讓整個巖洞都變得明亮了起來,一直不變的是岩漿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音。

    那個如風嬌縱快樂的少年,煙消雲散,從此不復存在,熱浪蒸騰,將那個如風少年的樣子徹底抹除了。

    太叔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了巖洞,打開門,守在門口的桑良問道:“他……”

    太叔走了,頭也不回說了一句,“他死了。”

    桑良的臉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他疾步追上太叔,靠近太叔的時候放緩了腳步,問道:“爲何不阻攔。”

    “爲何要阻攔,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死了。”太叔淡漠地說道。

    太叔突然停住了腳步,桑良也停住了腳步,太叔看着桑良:“你也離開吧。”

    “離開?”桑良的臉上露出了不解,眉宇之間卻是深深的驚悚和迷茫。

    太叔:“這個建築完成之後,你就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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