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淨等人在青華山尋到了一處庵堂, 得知有人冒稱秦王要選秀,哄騙了不知多少官宦小姐。遂命姑娘們換下淄衣,並押着老姑子打手等人悄無聲息走了。小姐下山頗費功夫, 日落時分才勉強下到山腳。隨意尋了個村子喫打尖後,劉淨打發人往左近農舍僱馬車;沒有馬車,驢車牛車皆可, 不吝車錢。如此磕磕碰碰的,饒是青華山便在長安城北,他們也直至二更天方駛入城門。

    劉淨與李公公馮嬤嬤商議道:“這會子天晚, 且不方便把姑娘們送回家去。不如先讓她們去驛館暫住。我回府同朱桐商議,您二位也回去同王爺、太王太后稟告。明兒上午咱們在太守衙門會合。”他二人皆贊成。遂先將老姑子和打手們押送至大牢, 劉馮二人回秦.王府,劉淨送小姐們去驛館。

    驛館這會子十分安靜。劉淨讓姑娘們腳步輕些、莫要驚醒旁人。有小吏引路, 送她們到了一處大院子。劉淨道:“今兒暫且安置一宿,諸事明日再說。”衆人紛紛行禮答謝。

    劉淨轉身剛要走, 忽聽隔壁“嘭”的一響, 嚇得她一跳,喊道:“怎麼回事”

    隔壁一個年輕女子大聲道:“抱歉抱歉操作失誤, 驚擾了。”

    劉淨皺眉:“這是什麼聲音,不曾聽過。”姑娘們多半面露懼色。劉淨大聲問道, “隔壁住着什麼人”

    隔壁那女子道:“住宿之人。”

    “爲何三更半夜不睡覺、鬧出聲響”

    “尊駕不也沒睡麼”

    姑娘們竊竊而笑。劉淨哼道:“好利索的嘴。”乾脆順着圍牆爬上牆頭往那邊看下去,“大半夜你在做什麼咦那是什麼燈比油燈還亮堂。你是什麼人”

    姑娘們齊齊豎起耳朵,聽隔壁女子道:“我一不偷二不搶,光明正大在院中做事。倒是尊駕無故爬上圍牆、越過了院牆界限、入侵我的私人空間。我憑什麼告訴你你憑什麼過問你難道不該率先自報家門”

    劉淨抱着胳膊道:“我男人是秦國的參知政事朱桐。”姑娘們一陣抽氣。一路上聽見李公公等人喊她“朱夫人”, 本不知究竟是哪個朱夫人。原來是朱桐先生之妻。且聽了這話,朱桐顯見已經出仕了。

    便聽隔壁女子道:“哦。然後”等了片刻。“你呢不論你男人是什麼身份,你自己呢”

    劉淨愣了愣:“我是他媳婦。”

    那女子笑道:“那就是你沒有可以過問我身份的身份啦你男人是參知政事,你又不是。”

    劉淨歪着腦袋瞧了她會子:“你是燕國人”

    “不是。”

    “古怪了。”劉淨道,“若不是燕國人,哪國的女子也有這等念頭。”

    女子擡目望了眼牆頭:“我是中華聯邦人。若要細論起來,我是廣西人,在承天府唸的大學。”

    劉淨點點頭:“原來如此。星艦學院的”

    女子頓時頹了幾分:“不是。星艦學院太難考了,我沒考上。我念的是承天理工學院。”

    劉淨“哦”了一聲:“這學校也不錯。”遂轉身從牆上爬下去。

    尚未落地,隔壁傳來那女子長長一嘆:“多謝讚譽。我們學校比星艦差了些,我心裏有數。”

    劉淨微微一笑,指着牆向姑娘們道:“若多年後你們也能像她那樣活着,便是我們秦國已富強了。”

    一個姑娘納罕道:“我們秦國不富強麼”

    “得看跟誰比。”劉淨道,“比中華聯邦自然比不了,比起些小國還是強的。”遂轉身走了。衆人議論紛紛。

    說了一陣子,忽聽隔壁又“嘭”的一響。那高姑娘便喊道:“喂~~隔壁那位姐姐,你在做什麼呢”

    隔壁女子道:“實在抱歉,我不做了。我也不知怎麼就沒弄好。”

    高姑娘道:“姐姐別誤會,我不過是好奇罷了。”

    隔壁女子道:“我在修東西呢。你若好奇,過來瞧瞧”

    高姑娘眼神一亮:“當真我能去瞧麼”

    “能啊又不是什麼稀罕物。”

    高姑娘果然跑了過去,還有兩個膽兒大的姑娘跟着去,旁人也捨不得走,都立在牆邊豎起耳朵。便聽高姑娘等人驚呼:“好亮那是什麼燈”

    夜深人寂,隔壁女子所言清清楚楚:“這是馬燈,亦叫船燈。本是點油的,可掛在船上和馬上。我這種接的蓄電池。蓄電池太大,不便宜掛上馬,只是依然叫馬燈。”

    “好亮”“竟明亮至此”隔壁一陣唧唧呱呱。

    又一個姑娘耐不住了,也跑過去。不多時又是一聲驚呼:“好生亮堂”姑娘們都在十五六七的歲數,就沒有不好奇的,眨眼全都跑過去了。

    圍着電馬燈驚歎了半日,方想起還沒打聽這女子姓氏。原來她姓宋,乃是大佳臘保險櫃廠派來修保險櫃的工程師,讓大夥兒喊她宋工。高姑娘立時道:“可是浮雲堂的保險櫃朱老大人將整個秦國的鎖匠都弄來了,楞是打不開。”

    宋工得意道:“我們廠的保險櫃極保險的。若非專業人士,旁人斷乎打不開。”

    另一個姑娘問道:“如此說來,宋姐姐是從大佳臘來的大佳臘什麼樣兒”她打量了幾眼宋工的衣裳,“你們都穿這個麼”

    宋工道:“這是我的工作服,做事時穿着方便。你們這種我們叫漢服,平素少有人穿,嫌麻煩。”

    高姑娘詫異道:“穿衣裳怎麼會麻煩”

    宋工笑道:“你們沒穿過新式的衣裳自然不覺得麻煩。大佳臘的人忙的很。學生唸書、成人做事都很辛苦。”

    高姑娘傲睨道:“那還不如我們長安好。”

    宋工道:“各有各好吧。我們中華聯邦的女子多半有自己的事業,婚姻能自主。你們可以剪花烹茶悠閒度日,不用整天埋在機器裏頭。但父兄要你們嫁給誰,不論是老是醜都得嫁。嫁人之後要早早起來給婆母請安,不像我們,休息日可以自由睡到中午。丈夫在家裏納妾娶二房、在外頭養粉頭戲子你們皆不能抱怨,不論受了婆傢什麼委屈

    唯有忍着。運氣不好沒生男孩,保不齊就讓小妾爬上頭了。就像你們御史大夫丁大人家的那位三太太,只得一個女兒,那女兒還小小年紀嫁給一個死人,好不淒涼。再有,我們若與丈夫情分淡了可以分手,另喜歡上別的男人可以離婚,你們不能。再不喜歡那男人唯有捱到死。長遠而言終究是我們的日子更好些。”

    衆姑娘傻了,一片呆若木雞。半晌,又是那高姑娘率先清醒,漲紅着臉喊道:“我們都是良家女子,哪兒會喜歡別的男人我們根本不會認得外頭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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