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言情從外頭捧了茶爐子進來,瞧見她們小爺正抱着膝蓋坐在炕上,滿面陰晴不定的,正欲相問,讓瀟.湘一把拉住了胳膊,紅.袖輕輕“噓”了一聲,又擺擺手讓她莫出聲。三個人躡手躡腳溜到外頭去了。

    纔出了門,紅.袖立向123言情正色道:“你記着,爺想事兒的時候,切不可打擾。”

    123言情點點頭,又問:“可要與爺沏盞茶?”

    紅.袖道:“很不必,咱們只守着外頭,讓爺靜靜待會子便是。”

    123言情應了一聲,與她二人一道垂手立在門外。

    過了足有一個時辰,只聽賈琮在裏頭懶洋洋喊:“紅.袖!瀟.湘!123言情!爺要換衣服!”哼,小爺如今也是有三個丫鬟的人了。

    紅.袖忙進去笑着問:“爺可是要出去?”

    “嗯。”賈琮仍在炕上側躺着,舉起右手比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道:“我要去找珠大嫂子說話兒——gandprosper。”

    紅.袖平素時常聽不懂她家小爺說話,早已慣了。乃望了望窗外道:“這會子只怕各位姑娘還在大奶奶那兒呢。”

    賈琮從炕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知道,珠大嫂子要陪侍她的小姑子們針黹誦讀麼。”

    乃換了身素色的衣裳,袖着昨日寫的三張見不得人的大字,並不帶着一個下人,自己一徑去了。

    他不曾直往李紈處去,只在西花牆下悄悄候着。因三春所住的抱廈在李紈屋子的西北角,黛玉卻與賈母住一處,此爲黛玉下學回去的必經之路。等了許久,終見林黛玉領着紫鵑並兩個婆子從西角門出來了。

    賈琮立時將兩隻爪子都亂揮起來,蹦的老高:“林姐姐,這裏這裏!”

    黛玉見他手舞足蹈的,走過來含笑問:“琮兒做什麼呢?”

    賈琮嘻嘻笑了幾聲:“等林姐姐呢。”旋即苦着臉道,“我的字太難看,不敢讓三位姐姐瞧見;偏昨日多了兩樁事兒,老太太這會子正不待見我呢,也不敢去那院子找姐姐,只得候在此處等了。”

    黛玉聽他說“字太難看”便忍俊不禁起來,又聽說老太太不待見他,笑問何事,可要人求情。

    賈琮擺手道:“都不是壞事,我是無辜的,過一陣子就好了。”因顧盼四周道,“此處並非講話之所,咱們且去叨擾珠大嫂子一會子可好?”

    他既說不敢去賈母院子,黛玉自然應了,乃同往李紈屋子而去。

    李紈正歪在炕上與丫頭子們逗賈蘭頑,見他二人來了,忙站起相迎。

    賈琮先湊在賈蘭身邊逗了幾句,方轉身與李紈作了個揖道:“小弟一心向學,無處可去,求大嫂子收留片刻。”

    李紈忙問何事。

    賈琮道:“我想煩勞林姐姐指點指點練字呢,又怕遇見老祖宗不高興、不敢往她那邊去。”

    李紈只笑說了一句“琮兄弟上進自然是好的”便罷了。

    林黛玉卻是個小孩子,頗有幾分好奇,又看着這個小表弟可親,便問他如何淘氣招了賈母不待見。

    賈琮斂起小眉頭,重重的長嘆一口氣。因他年歲小,模樣有趣,惹得一屋子都笑起來。賈琮也不介意,竟是與王熙鳳不約而同的先說了迎春乳母之事。他口齒伶俐,如講評話一般,將那王嬤嬤之頑愚、鳳姐之爽利、賈璉之威風說了個活靈活現,末了兩手一攤:“我這分明是相助二哥哥並二嫂子爲民除害麼。”

    黛玉連嘆世間果有乳母欺凌幼主之事,道:“難怪二姐姐今兒有些異樣。”

    賈琮忙問:“二姐姐今兒什麼樣?我沒敢去瞧她,因二嫂子昨兒說要去的,恐怕搶了她的先。”

    李紈瞧了他一眼:“你這小人兒竟有這心思,倒是難得。”

    賈琮心中一跳,知道自己恐怕又玩過頭了,做了個鬼臉兒,忙切換話題,問迎春可好。

    李紈道:“想是昨夜不曾睡的安穩,我瞧着倒是無礙。過些日子自然好了。”

    賈琮嘆道:“也不知被那老貨拿走的錢物能還回來多少,二姐姐簡直比我還窮些。”

    李紈深恐他胡說八道,忙扯出笑容來問:“既是爲民除害,何以惹得老太太不喜歡?”

    賈琮立時耷拉了嘴角:“因爲還有另一樁呢。”遂又說起123言情那事,只略去了螞蚱本是他的並“老太太屋裏的丫鬟姐姐多半都長得不錯”兩節。

    黛玉聽了心中大讚,愈發不明白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顯見是好事麼。”

    李紈輕輕搖頭道:“這就是馮家那哥兒的不是了,哪有尋到人接走又送回來的,縱然他們府裏不便,隨意安置一處、或是送去庵堂裏也好的。本是老太太屋裏攆走的,如今她老人家臉面上如何下的來。”

    賈琮託着腮幫子悶悶的道:

    “我雖沒明言請他把人留着,也是暗示了的,他竟沒聽懂不成?太笨了。”口裏雖這麼說,實則心中暗想,看馮紫英那張臉就是人精,沒聽懂纔怪,不知道打什麼鬼主意,改明兒非去問個清楚不可。因使勁兒搖了搖頭,“罷了,老太太不過一時不痛快而已,她老人家心裏頭還是疼我的。前兒還賞了我一對犀角杯呢,我可做夢都沒想過那個能給我。”

    李紈微笑道:“很是,老太太委實疼你。”又瞧着賈琮道,“你倒是認得好東西。”

    賈琮便問她:“嫂子,我從前彷彿聽人說犀角杯喝水能使人變聰明,是真的麼?”

    李紈道:“這個卻不知,老太太賞的東西自然是好的,你倒是不妨試試。只是晉書中有犀角燭怪一說。”

    賈琮忙上去拉拉她的袖子:“好嫂子,說給我聽聽,小弟也好長些見識。”

    李紈道:“也不是什麼奇聞。只說東晉有個叫溫嶠的將軍經過姑孰縣的牛渚磯,聽聞水中有怪,乃燃犀角以照,果然見到許多水怪。不過志怪雜言罷了,小孩子家家的,莫放在心上。不過道家倒是常此物辟邪的。”

    賈琮聽到要將犀角燒了,滿面可惜,頓足道:“糟蹋東西麼,拿來做杯子多好。”一面不禁想起了前世的廣告詞,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心中悵然,又順手拿來裝小清新道,“犀牛本來活的好好的,何必生那隻角,沒的惹殺生之禍。倘或那些獵人肯只割去角、不傷了犀牛就好了。”

    李紈聽了倒是連連點頭:“此言善矣。”因道,“你不是請教你林姐姐練字的麼?”

    賈琮這才“哎呀”一聲,左顧右盼了會子,磨蹭着從袖中取了他那三張手繪雞爪圖出來,口裏道:“我才三歲,都不許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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