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四個水鬼的漁船漸漸向林海等人遊湖的船靠攏,甲板上立着幾個人,當中一位顯見是個首領,身後還跟着幾個人,皆是漁民打扮。

    楊嵩瞧了一眼便說:“這位首領顯見是個將軍。”

    “哈?”衆人都扭頭去看他,賈琮喊:“不會吧!”

    楊嵩道:“未必水軍皆長得像兵士,許多探哨的模樣舉動與尋常百姓一般無二,甚至還有官兵扮作強盜的。”

    賈琮一哆嗦:“我說楊大哥!那四個人究竟是水軍還是水匪。”

    楊嵩道:“方纔瞧不出來,這會子看,少說有七成是水軍。”

    賈琮低喊:“方纔幹嘛不提醒我!”

    “看你吹牛挺利索的,懶得打擾你。”楊嵩道,“都說琮三爺嘴皮子能通神,將黑的說成白的不在話下。你方纔說了吳王壞話,看你怎麼圓回來。”

    賈琮滿面生無可戀:“楊大哥不是老實人嗎……什麼時候學壞的。”

    楊嵩道:“你們在京中將我哄出門去趁機劫走大人之時。”衆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話間那船已靠近,有人喊道:“船上是哪家的先生?我們首領求見。”

    賈琮上前一步喊:“我家先生在歇午覺,就不必見了。”

    那首領抱拳道:“這位小兄弟,聽聞你才智過人,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賈琮這會子心情不好,撇嘴道:“萍水相逢,你們是水匪,我們是良民,不必有什麼瓜葛。”

    那首領毫不在意道:“還望小兄弟稍加指點,如何尋到內奸。”言罷深施一禮。

    賈琮吐了口氣,耷拉着眼道:“我又不是諸葛亮能掐會算!這位好漢莫要強人所難。”

    那首領思忖片刻道:“既這麼着,煩請告訴一聲,你們船上是哪位大儒?在下回去也好詳查。”

    賈琮歪着腦袋想了想:“也有道理。”乃咳嗽一聲,朗聲道,“我家先生姓周名杰倫,乃是翰林院大學士,曾替太上皇擬過許多聖旨,詩文俱是一絕,名滿士林。因舊年京中大亂,心緒煩悶,特辭官出來走走。在任時勤懇清廉、溫良恭儉,離京只帶了一肩明月、兩袖清風,誰污衊他是貪官小子必與他理論到天子跟前去!”

    那首領怔了怔,旋即抱拳道:“還請周先生出來一見。”

    賈琮擺手道:“不必了。這位大俠,大湖朝天各行一路,咱們就此別過,誰也不認識誰。”

    那首領道:“只是小兄弟如何知道吳王是背後主使?”

    賈琮哼道:“這裏是吳王的地盤,總不可能楚王施計來謀我先生吧。我家先生名滿天下,這一路已經有三四位王爺來使求賢了,我就不信吳王會免俗。他見那幾位王爺皆求賢不成,知道說不動我家先生,方出此計策。”

    那首領又怔了怔,含笑道:“俗話說,見高人不能交臂而過,還是請周先生出來一見。”

    賈琮橫了他一眼:“你這人好煩!都說了不見了。”轉身就往船艙中走。

    那首領冷笑道:“莫非你瞧不上我是個草寇麼?”

    賈琮頭也不回趾高氣昂道:“是又如何?”

    那首領道:“既這麼着,就請小先生見識見識何謂秀才遇到兵!”

    賈琮“啊”了一聲,終於扭過頭來,“你要幹什麼!我先生是大儒!”

    那首領哈哈大笑,打了個唿哨,只見數名漁民打扮的漢子往賈琮這船上跳!賈琮嚇得連滾帶爬躥進艙中,口中喊着:“救命!昆鏢頭救我!候鏢頭救我!蔡鏢頭救我!”他一壁往後跑,楊嵩賈維斯等人一壁往前躍迎住來敵,旋即以一敵多戰在了一處。又有幾個兄弟守在門口手持手.弩隔着船射過去,弩法精準,箭箭中人。

    賈琮才進艙門,只見起.點已換好了男裝出來。賈琮“嗷”了一聲:“小鏢頭好快的手腳!”起.點懶得搭理他,縱身躍上甲板。賈琮扭頭一看,好傢伙!保護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樣。見此女騰空如鬼魅,出手如電,暗器如雨點一般撒出去。只聽對面船上有人喊,“不好!這小賊的暗器有毒!”又有人喊,“以毒鏢傷人算什麼大丈夫。”

    賈琮忙探出半個頭來笑呵呵喊道:“誰說人家是大丈夫了?人家還沒成年呢~~”話音未落,只聽“哐當”一聲,有支明晃晃的鏢落在了他腳尖前。嚇得他立時縮回去不敢吱聲。再擡頭去看起.點,已經不撒暗器了,拔劍在手迎戰不住攀上船頭的敵兵,狠厲如故,招招致命,眨眼船頭便躺下了一片屍首。楊嵩雖武藝高強,因他是個護衛,下手不如她狠。賈琮摸了摸脖子,喜滋滋道:“保鏢夠強就是安全!”

    饒是對方的人多,擋不得這羣人個個都本事高強,守在船頭硬生生抵擋住了攻勢。水下又冒出數具屍體,顯見有船底也有人進攻,程馳領着幾個兄弟在下頭殺了起來。恰在此時,艙內出來了個兄弟,手中舉着一物滋拉拉閃火星子。他立在甲板上掄臂一擲,那玩意“嗖”的飛過去砸在敵船甲板上。他們瞧了幾眼,心中頓覺不好,紛紛往後閃躲。只聽“轟隆隆”的巨響,如炸了個大爆竹似的,鐵釘飛濺傷了許多人,船上也炸開了一個窟窿。有人大喊:“是前朝的生鐵雷!”

    敵船上立時開了鍋。那窟窿雖不大,士氣卻登時低了下去。再往林海的船上一看,有人正在從裏頭搬生鐵雷出來。那首領身邊有個人立在他身後說話,首領長嘆一聲,打了個唿哨。他的手下立時收兵回船,撤得比尋常的精兵都快些。

    首領抱拳道:“諸位鏢頭好本事。京中太平鏢局,在下記得了。”又打了個唿哨,他們那船調轉船頭,飛一般划走,只餘下甲板與水面滿滿的屍首。

    良久,並沒打仗的賈琮躥出來罵道:“告非!他們竟強攻!”

    楊嵩斜睨了他一眼:“若是草寇,保不齊會被你幾句話哄走;人家分明是官兵,就是來抓人的,軍令如山,豈能遇上幾個有本事的鏢師就回去?”

    賈維斯道:“你往年太順了些,今兒可讓你長個教訓,免得成日一張嘴就胡說八道。”

    賈琮做了個鬼臉兒:“人手失手馬有漏蹄。”又道,“各位兄弟,麻煩你們了,再辛苦下,現在就清理甲板、洗乾淨船!”

    楊嵩道:“何須這般着急?”

    賈琮扭頭看起.點:“陳瑞文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對吧。”起.點略一頷首。他接着說,“他是個書生,必不熟悉日頭。又是被我誘來蘇州的、原先還打算在湖州施此計,必不熟悉無錫。方纔拖他下去的時候,爲了以防萬一,給他添了一盞迷藥,這會子還在北冰洋做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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