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蜜月的公主和駙馬一個多月還沒回來,倒是甘雷回來了。司徒磐遂打發人喊馮紫英議事,讓他繞道榮國府把賈琮拎過去。賈琮不敢怠慢,老老實實收拾了一身半新的儒生袍過去。司徒磐倒是看重他,讓他坐在馮紫英身旁;旁人也多半認識他,知道他得司徒磐喜愛,個個笑臉相迎。

    早先有位女山民報官,說前幾日她們那山腳下忽然來了好多兵馬,聽着不是燕國口音;得信的縣令快馬進京報給燕王。燕王大驚,命御林軍統領甘雷率軍前去查看,果然有不知從何處來的兵馬駐紮,那會子已逃走了。甘雷只當是練兵,一路追擊,前些日子可算將敵兵悉數活捉。合着鍾威等人猜錯了。這些不是楚王的人,乃是晉王的人。他們欲在京城左近抓走建安公主,先栽給吳國,再以此女爲質向榮國府和廬國索要贖金,最後送去楚國境內殺死,扮作楚王爲主謀的模樣攪亂這幾國。

    賈琮聽罷牙都冷了:“好歹毒的心思!建安公主也是他親侄女啊。”

    司徒磐問道:“你們家的事兒,你有主意沒有。”

    賈琮小聲嘀咕:“好像不是你們家的事兒似的。”馮紫英瞪了他一眼。賈琮託着腮幫子想了半日,猛然明白過來這兒是燕王府,趕忙訕訕的放下手坐正。司徒磐瞧着他好笑。賈琮摸摸後腦勺賣了個萌,道:“我有個主意只是頗麻煩,要不先聽各位大人的意思。”

    司徒磐往下一望,登時有位將軍道:“晉王都派兵到京城來了,我國自當興兵還擊纔是。”

    甘雷道:“這不是讓末將給擒住了?”

    那將軍道:“其心可誅!”賈琮翻了個白眼兒。

    司徒磐一直瞧着他呢,道:“琮兒看呢?”

    賈琮道:“打晉國容易。打完了之後可佔晉國之地不佔?不佔豈非是白打了?耗費的錢糧兵刃怎麼算?佔了不就惹天下諸王羣起而攻之麼?你以爲旁人會聽咱們講道理啊。雖是他們先動的手,終究此事隱蔽,他們扯個謊咱們說不清楚。”

    司徒磐道:“既是你覺得不妥當,你的麻煩主意說來聽聽。”

    賈琮知道他等着呢,也不再賣關子了。“晉王者,小人也。對付小人用君子之道是傻子,用武士之道容易喫虧,用無賴之道最好。離間之計,成了是好的,敗了就慘了。晉王此人,天下未分之時是個不好提防的,天下已分就極好對付了。”他擺了擺手指頭道,“他偷偷摸摸,咱們正大光明。不是諸王都在京師有特使麼?單獨請每個特使都去看戰俘,再捎上幾個晉王塞過來的探子——沒有就臨時訓練幾個。管保各家王爺立時都會詳查自家可有晉國的探子,並往晉國塞探子。不管成不成,都對晉國起了戒心,來日他們再難拉到同夥。到秋天咱們再將此事明着昭告天下。”

    下頭有人問道:“爲何不這會子就詔告天下?”

    “要給各家王爺點子時間嘛。”賈琮笑眯眯道,“不然晉王就將探子全都撤回去了。”

    司徒磐咳嗽一聲:“這就完了?”

    “當然沒啊!”賈琮道,“因爲晉國給燕國添亂、還意欲栽贓挑撥燕、吳、楚三國之亂,燕國聯合吳楚對晉國實行經濟制裁。廬國雖小,也可以捎帶上。”

    司徒磐輕輕一震,衆幕僚、大臣紛紛擊掌曰“善”。他們雖不知道什麼是經濟制裁,賈琮所言顯見已悄悄將燕國推在霸主之位上了。只不知吳王肯不肯。司徒磐淡然問道:“什麼經濟制裁?”

    “比如,不買晉國的東西。”賈琮道,“但可以賣東西給他們。說實在的,這一招吳國使來最好。吳國工業發展飛快,東西物美價廉,可以跟他們玩傾銷——回頭我去吳國轉一圈,跟吳王說明白什麼叫傾銷。”

    司徒磐道:“此事難,百姓哪裏知道街面上什麼是晉國的。”

    “百姓制裁不過是個意思,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是官家制裁。晉王和他母族、妻族、要緊心腹重臣一干人家都有許多莊子鋪子,在京城、吳楚、廬州、平安州都有。”賈琮擠擠眼道,“平安州的商業區管理處都有名錄的。”有個姓羅的幕僚撲哧一笑,司徒磐臉上也帶了笑意。賈琮接着說,“這些人家佔晉國財富六成以上吧,說不定七成都有。燕吳楚廬四國可以單獨給這些莊子鋪子加重稅,我再設法說服王子騰叔父把兩廣加上。”司徒磐登時笑了。

    下頭有個官員剛要張嘴,身邊那人使勁兒踩了他一腳,輕輕搖了搖頭。那人猶豫了一剎那,偏這會子賈琮又開口了:“吳王還罷了,畢竟有錢;楚王可窮多了,保不齊他會直接查抄那些鋪子泄憤。若是別國王爺貪心打太平拳,以見義勇爲的名義加稅,或是打着‘喂掌櫃的你好我是王府大總管我看你這鋪子不錯不如送我吧’的名義巧取豪奪,”他一拍巴掌,“咱們也管不着啊~~”

    司徒磐哈哈大笑,點着他:“你小子!”馮紫英在他身邊坐着,擰了一把他的腮幫子。

    方纔那踩腳的低聲對被踩腳的說:“莫要與他爭份兒。他能說服王子騰,還能帶着廬王,誰有如此大功?”那人愕然片刻,老實閉了嘴。

    那頭賈琮又嘿嘿笑了幾聲:“古人云,狗咬了人一口,人不能也咬狗一口,但可以給狗一棍子。一棍子不夠還可以多加一棍子。”

    馮紫英臉上在笑,口裏還低喝:“不許胡說八道!”

    司徒磐笑道:“紫英,讓他說。”又問,“琮兒還有什麼棍子?”

    賈琮衝馮紫英做了個鬼臉兒,轉頭向司徒磐道:“不就是官兵扮作土匪麼?他會,咱們難道不會?專門挑貪官污吏下手,得錢又多、百姓還誇‘替天行道’,順帶挑些精壯漢子收了。”

    司徒磐道:“貪官污吏是治不完的。劫了一回,他們下回必變本加厲搜刮民脂民膏。”

    “很好啊!晉王在外頭虧了錢,少不得也要加稅。晉王手下也必有能幹之士,見此情形必然攔阻。只是若不加稅晉王手頭緊吶~~忠良們少不得心灰意冷。”他正經危坐招了招手,“燕國歡迎你。”下人便有人笑。賈琮也笑道,“貪官污吏再加上一層盤剝,晉國的百姓也活不下去了。燕國歡迎你。虧了錢、跑了人才、減了人口,晉國必元氣大傷。”

    馮紫英道:“只是也得防着晉國派人到我國來扮作土匪打劫。”

    甘雷道:“馮大人放心,末將等也不是喫白飯的。”

    司徒磐點了點頭:“辛勞各位將軍。”

    衆將領齊齊抱拳:“爲王爺效死!”

    有個幕僚羅先生道:“說起打劫,遼王與俄羅斯國結了盟約,一同出戰西洋普魯士國。”他含笑道,“只是,也不知遼王怎麼糊弄的俄國國主,他們並未幫着俄羅斯打仗,不過是借了俄羅斯的道去西洋打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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