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沒什麼事兒了,賈琮等人向賈太君辭行上路。歐成親送他們出了城南十里亭,正欲拱手作別,歐成忽然問道:“琮哥兒,你同我說實話,姜老四是怎麼死的。”

    賈琮與陳瑞錦互視一眼,道:“歐叔叔不是去瞧過了?”

    歐成道:“不是與他死在一處之人所殺,那人使的是刀,姜老四身上的傷乃利劍留下的。”

    賈琮道:“橫豎害死他的歹人已死。”

    歐成搖頭道:“若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你們何苦不告訴我。”

    賈琮側頭望天,半晌才說:“歐叔叔,難得糊塗,不用事事都弄得那麼明白。”

    歐成道:“他跟着我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多少年了,是個什麼性子我清清楚楚。如今雖沒了,總得弄明白是怎麼沒的。或是我歐成瞎了眼、看錯了人,也當知道纔好。”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賈琮沒法子,只得低聲告訴他姜老四那些事。歐成聽罷呆立良久,道:“他平素吃了酒發牢騷說朝廷不公,我是知道的。背叛高家、投靠燕王之事,他做不出來。”

    賈琮道:“我瞧他彷彿是被西寧王爺的人迷住了。”乃皺了皺眉頭,“他們倒是挺會洗腦的。”

    歐成又呆了半日,搖頭道:“我不信,必有別的緣故。”

    賈琮道:“西寧系的在秦國收買安插的細作名錄,我昨晚已交代給了姑祖母。你們心裏有個底。近日秦王在查兩個他們的人,不如留給他去處置的好。”歐成點頭,眉毛皺得緊緊的。

    衆人便在十里亭拱手作別,歐成領着人拍馬回長安,賈琮領着人拍馬往京城趕;姬先生扮作下人混在賈琮下頭。賈琮因急着回南邊去,夜晚也在趕路,每日都沿着官道跑馬至二更天方安營紮寨。連走了三日,那姬先生早已累得半死不活。好在他知道這些人若不帶着他他便性命難保,老老實實忍着。

    第三日晚上又是露宿山間,衆人從馬背上卸下帳篷來纔剛要安扎,忽聞遠遠的一聲口哨傳來。陳瑞錦也回了一聲口哨。

    過了會子,馬蹄聲響,有條人影順着官道跑了過來。這日月色明亮,清晰可見那人穿了尋常百姓的衣裳,馬卻是戰馬。待她跑近前來,賈琮立時認出來了:竟是賈太君身邊那個叫小梅的媳婦子,當年在兵營當過女斥候的那位。趕忙問道:“小梅嬸子來了,想必有事。”

    小梅道:“秦王派了兵馬追你們,在後頭趕路呢。”

    賈琮奇道:“追我們做什麼?我們在秦國並沒有惹事。”

    小梅搖頭:“不知緣故。”

    賈琮摸了摸下巴:“他們人多、我們人少,硬生生的打仗不是對手。要不然這樣。我們的馬匹輜重煩勞小梅嬸子照看一二。”

    小梅含笑道:“素聞賈三爺神通廣大,我今兒也開開眼,看看你能有什麼法子。”

    賈琮笑道:“你就不怕被我帶累得丟了性命?”

    “不會。”小梅道,“老太君說,賈先生青出於藍,比國公爺還強些。”

    賈琮抱拳:“借您吉言!”又問,“追兵還得多久能到?”

    “不足小半個時辰。”

    賈琮點頭,向陳瑞錦擠了擠眼道:“竟然能派上用場,當真沒想到。”

    小梅不愧是個斥候,推斷時辰極準。三刻鐘之後便有馬蹄聲轟雷一般傳過來,正是秦國派來的追兵。忽然,有個兵士喊道:“將軍,那上面是什麼?”領頭的將軍舉目一瞧,驚得險些喊出聲來。

    只見月亮下頭懸着一個圓圓的黑乎乎的不知什麼玩意,下頭吊着一個什麼東西彷彿是籃子,籃子裏有火,正在半空中緩緩往自己的人馬這邊飄過來。就着月光可看見籃子當中有三四條人影,旁的俱是穿着黑衣,唯有一人穿了身杏黃色的道袍,披髮仗劍。這年頭的人都怕些僧啊道啊的,尤其怕會飛之物。那將軍驚得怔住了,眼睜睜看那籃子飛到自己頭頂上。

    忽然,上頭一道亮光閃過,猶如火箭般墜地。耳聽“轟”的一聲、地動山搖,不遠處西邊山壁上沙石崩塌、開了一個洞,彷彿讓西洋火炮轟了似的。那將軍連同後頭的兵士俱嚇懵了,半晌不知出了何事。

    便聽頭頂上有人喊道:“這位將軍,還往前走麼?前頭便是鬼門關,來一千死一千、來一萬死一萬。”

    那將軍想起賈琮舉世聞名的“哪吒”傳聞,不禁勒了勒馬:“這是賈先生的風火輪麼?”

    籃子裏那穿道袍的自然是賈琮,喊道:“這個你就不用猜了。回去告訴秦王,貧道對全部王爺皆無惡意。倘若有人挑唆他,他只要想想,依着貧道的法術想要個凡人性命無礙便好。”

    那將軍忙說:“賈先生誤會了,我們王爺只是念着‘見高人不能交臂而過’,有心向賈先生請教。”

    賈琮道:“我能教他們的早教過了,無非是自立自強而已。願意給子孫留下基業,可以出兵外洋。不願意的守住一方亦可。”他正說着呢,“砰”的一聲響,地下一名兵士倒地身亡。賈琮笑道,“雖說你們偷襲也打不着貧道,貧道依然不高興被人偷襲。”

    將軍喝到:“誰讓你們開槍的?”又衝着上頭拱了拱手,“求賈先生幫個忙,轉回長安。”

    “不去!”賈琮道,“貧道在長安的日子不短,怎麼沒見有哪個王爺來見貧道?貧道都走了三天又派兩千士卒來追。”他冷笑道,“我們統共才二十來個人,倒是真真看得起貧道。你們縱有千軍萬馬何用?”

    那將軍道:“末將只有一千人馬。”

    “你後面還有一千呢。”賈琮冷笑道,“你若不想死、不想害死這一千人命,就撤回去。”乃指着前頭道,“看見沒有?那邊擺了塊白綾。隨意一匹馬從這兒過去便是進了鬼門關。”言罷,又是一道火光、一聲巨響,東邊山壁上又飛沙滾石被炸開了一個洞。

    餘聲未消,便聽見後頭又傳來了馬蹄聲。那將軍

    忙命兵士閃避,自己拍馬轉回,從人羣中穿過直到隊尾,迎面撞見了後軍的首領。二人抱拳行禮,前軍的首領便將方纔之事說了一遍,又指着掛在空中的賈琮。後軍的那位大聲道:“妖人!不正大光明的打,竟使妖法!我卻不怕他。”

    賈琮在半空中冷笑道:“這位將軍的意思是,以二千圍攻二十乃是正大光明的?”

    那人噎了噎,道:“你說過不得那道白綾?”

    賈琮道:“過去則死,不信你試試。”又大聲喊,“白綾那頭有貧道的法術。倘若這位將軍強迫諸位袍澤兄弟試探,便是活生生害死你們。要試讓他自己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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