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賈維斯挑了挑眉頭:“咱們的也不錯。”
林黛玉搖頭:“咱們靠的是琮兒師父的那幾套紀律。你們那個武師父龔三亦並非大將出身,只依着功夫出了頭之後便在替義忠親王做謀臣和細作頭目了。實在論起來,擅練兵的一個都沒有。這個人得弄到手。”
賈維斯道:“但是咱們一回也沒輸過。”
“哪回不是仰仗手裏的火器和本軍師的計謀?”
賈維斯抱拳:“軍師英明。”
他二人耍嘴皮子的功夫,李國培的人已大半登岸了。林黛玉又嘖嘖讚道:“真快!咱們怕是唯有快速反應營能有這麼快,特種營都不成。”
賈維斯笑道:“莫冤枉特種營,人家本來就不是以快取勝的。”
林黛玉嘴角微含了一絲笑意,嘆道:“單單會練兵有何用?”
話音未落,便聽見一片炮聲。港口之上的山頭推出許多大火炮來,足有四五十架,與後頭的海船一道將李國培的人合攏成一個圈兒,李軍便包餃子般被火炮包圍了。且那些火炮是在山上,李軍從下往上衝是極難的。火炮後頭涌出烏壓壓的大片騎兵來,也不知多少人,挑起旗號依然是個斗大的“吳”字。
忽聞一聲哨響,山上頓時沒了聲音。李軍被圍,讓前後上百門火炮震懾住了,也都屏氣凝神,港口頓時寂然。便聽有個嗓門極大之人在山上大喊:“李將軍,你中了我家軍師之計,已輸得乾淨了!我們軍師、念在你們這回出兵、原本就是被、人、哄、騙、的份上,有意放你們一、條、生、路!你,李國培將軍自己,單人不帶並兵卒,過來與我們軍師談判,說不定你這些兵卒還能有活路。不然,亂炮齊下,血肉橫飛!你有天大的武藝,擋不住一發火炮!李國培,敢不敢單刀赴會?”
李國培身邊的親兵將領都攔着不許他過去,那心腹副將尤其着急:“將軍,此乃臺灣府那個軍師之計。你若沒了,兄弟們羣龍無首,便是他們鍋中之肉了。”
司徒磐並未把什麼都告訴李國培,故他只知道臺灣府的軍師是個姓林的書生,曾讓萬彰喫大虧。乃思忖片刻道:“他們說的沒錯。他們的火炮已將咱們包圍了,想要咱們性命只怕便不是打仗、是屠殺了。老夫也想知道他說的咱們被人哄騙是怎麼回事。”
那副將道:“讀書人巧舌如簧,將軍只看賈琮便知道了,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將軍可莫要讓他哄了。”
李國培笑道:“想哄我談何容易。”
一個親兵道:“將軍,他們爲何要將軍獨自去?他們有那麼多火炮。只怕其中有詐。難道他們的火炮其實也撐不住多久?”
一個將軍道:“不可能!榮國府最富不過了,決計不會買不起火炮。且他們總不會有啞彈。”
有個尋常兵士便大喊道:“喂,你們軍師是什麼人?”如此大事,自是輪不着兵卒說話的。偏這會子李軍上下都想知道那軍師是何人,李國培便未責備他,只瞧了他一眼,頓時皺了皺眉頭:那本是萬彰的心腹親兵。
李國培身邊一個將軍低聲道:“將軍,您信麼?”
李國培固然也驚愕,瞧了這女子半日,道:“我信。這女子通身殺氣逼人,非軍營打磨不出來。”
“可她是女的!”
“看那些兵卒的眼神。”李國培道,“能得一人敬重容易,能得這麼多人敬重,必是有本事的。”又想起了什麼,“莫非萬彰是輸在她手上?”
山上那女子又脆聲道:“李將軍想必輸得並不服氣。想不想知道你何故會輸?”
李國培忽然打了個冷顫。那女軍師言語間透着一股淡然自若,偏李國培自己委實輸得冤屈。莫非裏頭還有別的緣故不成?念及於此,李國培大笑:“不想臺灣府的軍師是個女子。老夫就聽聽你有什麼好說的。”遂命人從船上拉馬下來。那副將還想勸阻,奈何李國培心意已決,只得眼睜睜看着他飛身上馬、踩着山麓小道上山去了。
見那副將着急,有人勸道:“一個女子罷了,咱們將軍還怕了她不成。”
他連連搖頭:“這是個尋常的女子麼?哪回不是完勝?”
李國培到了山腰,女軍師迎着他抱拳:“李將軍好膽量。”
李國培道:“左不過一死,爲將的還能怕死麼?”
女軍師點頭:“只怕死得不明不白。”李國培眉頭一動。林黛玉輕舒右臂揚起鞭梢,“此處說話不易,將軍請隨我去帳中詳談。”
“軍師請。”
女軍師撥馬在前頭領路,身後跟着一員二十多歲的將領、極是威武沉穩。有人喝口令,四周的兵卒齊齊整整往旁邊讓道,他們三人便先後沿着山路走到臺灣府的中軍大帳。
有兵士送了茶進來。李國培嚐了嚐,香的緊,讚道:“好茶。”女軍師微笑。李國培便請教她名諱。
女軍師朗聲道:“晚生姓林,雙名黛玉。久仰李將軍大名。”
李國培有幾分好奇。他這輩子見過的女子不多,從沒見這般英氣的,乃道:“不曾想賈璉肯以女子爲軍師。”
林黛玉嫣然一笑:“他說了不算。他老子是我舅舅。”
李國培怔了怔。爲着攻打臺灣府,他特摸
了摸榮國府的人頭。賈璉的老子是她舅舅,她豈非就是……他不禁問了出來:“莫不是林海大人的千金?那老儒竟肯讓女兒入兵營?”
林黛玉又笑:“我爹也管不住我。兵營終歸是能者爲尊。我能領着將士們打勝仗,且讓他們極少犧牲性命,他們難道不擁我、去擁旁人麼?誰有本事把我比下去也行。若沒有,只管老老實實服我。”
她生得極美,笑起來更美。可李國培沒心情賞美人,冷笑一聲脫口而出:“年輕人如此張狂的性子不好。”旋即發覺所言不妥——自己正是人家手下敗將,乃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