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江湖又夢 >《商議》(七)
    司寇理碩的感覺非常準,那是在大半輩子與賊人鬥智鬥勇中練就的,自然與杞人重憂不可同日而語。

    就在林中屋外遠到目力達不到的地方,有人用幾塊怪石巧妙得做成掩飾,他趴在地上,正用一個單筒千里鏡朝木屋窗戶裏窺視着,只見那東廠的邵卞烏或坐或站,神情激昂地說着話,至於說的是什麼,要是別人可能只有乾着急的份兒,可這個人不矣,因爲他熟練掌握“讀脣術”,在窗戶關上之前已經把商議的內容弄懂了個大半。

    可他沒有爲自己精湛的異種技藝而洋洋自得,反而是憂心忡忡,他收起了千里鏡,餘光一掃,慢慢轉身又打量了一番,看準動靜後忙站起身形往林外快奔而去,要一路奔出山外,必須儘快把得到的消息送回去。

    轉眼間,他就來到了隆、邵二人大戰的那道山溝中,前面遠處有五個人打得正烈,看情形應該是兩撥兒人,一撥兒四個人,分別拿着是弓、錨、刀、槍,另一撥兒一個人,手中兵器是一口大鬼頭刀。

    本來是四個人圍攻一個人,處於劣勢的應是拿鬼頭刀的,可此時此地的情景正相反,與其說是四個纏住一個,不如說是一個敵住四個,那個拿弓的被逼得連抽弓搭箭的機會也沒有。

    拿鬼頭刀的人簡直是在對付一個四首、四身、八臂、八手、八腿、八腳而且還拿着四件兵器的人,並不是說那四個人配合得如一人,而是跟此人比笨拙得如一人,要是四身、八臂、八手、八腿、八腳、四兵器只是一首還尚可,可惜卻是四個腦袋,而且還都各懷心腹事,那就更沒有什麼勝算可言了。

    鬼頭刀,刀背、刀刃順着弧度往上翹,刀背與刀刃連接的部分是凹弧型的,凹弧的上端與刀背拼出四棱一個尖,凹弧的下端與刀刃拼出一個銳利的刀尖,刀頭比刀根大,分量是加重過的,非常適於砍殺,但要得心應手可不易。

    可是這人此時不但用此刀敵住了四個敵人,而且亦在心中盤算着事情:大堡主讓我來此找常大蛤蟆主持一場賭局,路上這四個小子竟然撞上門來,逼他們進到金散來的林場裏我還藉機探察了一番。大堡主已看中那片林場的地勢險要,盼着早能收入囊中。今日真可稱是一舉三得,堡主會怎麼嘉獎我呢?

    “勾大哥,你我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傷了和氣。”那個使青銅刀的爲說句整話費了好大力氣,邊招招架架邊道。

    他的話打亂了此人的思潮,遂大大不快地道:“姓汝的,大堡主看在你老子的面子上,允許你兩次賒賬僱兵。可後來倒好,你把我們詭道堡的兵撂下不管,你自己跑了。賬你也甭還了,什麼你也別說了,老老實實跟我回去見大堡主,聽憑怹老人家的處治。”說罷,此人對青銅刀刀招加緊,但其餘三人也沒放鬆。

    那個掄鏈子錨的,胳膊都快伸不直了,氣喘吁吁地道:“兵……兵是……汝……汝冬揚借的,憑……憑什麼……我……我們也不放過?”

    此人一陣“嘿嘿”冷笑數聲,道:“誰不知道你們‘弓、錨、刀、槍’四大盜是一個鍋裏混飯喫的。你就是要抱怨也別衝我抱怨,衝你搭夥的抱怨去。你認命吧。”說罷,此人一刀橫斬汪曉的錨鏈子,一圈一帶,給他弄了大馬趴。

    “汝冬揚,老子跟你認識就是倒了八輩子大黴了。”別看汪曉剛纔說話停停頓頓的,可罵人的時候倒挺利索,剛站起來,錨頭卻不知怎的,讓此人用鬼頭刀掛在了汝冬揚兵器的護手盤上,起初由於亂,汪曉沒發覺,覺得兵器上有勁,還往懷裏拽呢。

    石、羿二人本來就夠閒不住的了,他們倆一打瞎亂,那哥倆就該更咧嘴了。

    “姓勾的,你敢跟老子比射箭嗎?”罷了,就衝他還能說出這話來,就不是“一般人物”。

    “你是后羿的後人,弓箭上的本事要是不濟對得起你祖先嗎?本來大堡主還要請你做我們詭道堡淨兵的弓箭教頭呢。算了吧,就衝你交的這些兄弟,弓法再好也是短命。”說着,此人一連迅捷的三招,緊迫得讓羿煩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自始至終,石凌卵一言未發,握槍的雙手虎口已經在流血,一套“六合槍”已經不知使了多少遍了,威力雖不如前,但隱隱有戰將“馬革裹屍還”的氣勢。

    “石凌卵,你倒是個好樣兒的,可怎麼淨跟這些不成器的東西搭夥做買賣,可惜了一條大好男兒的性命。”此人卻樂得跟他說兩句,雖然石凌卵不語。

    這時的石凌卵大槍一抖,仍可見碗大的槍花,可被人家刀背一撩,奔羿煩耀紮了過去,他一咬牙,硬生生將大槍一橫衝着使鬼頭刀的推了過去,同時腳下一個後招待發,可前面的人竟然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汪曉,他急忙猛往地上摔,這才收住招數,綽號中的“勇”字當真沒叫錯。

    此人哈哈大笑,“要不是大堡主有令儘量抓活的,你們此時焉有命在?”

    “真的那麼輕鬆嗎?要是加上我呢?”說話之人用的是“黃鐘大呂”的功夫。

    四大盜的耳骨被震得生疼,連姓勾的都不得不停下招式定睛觀瞧,但只見一個威風凜凜的人物,左手提着的一件兵器是一個大銅鑼,上有兩條銅鏈子連着橫柄,右手拿着的是兵刃是一把鐵鑼槌,正往這方大踏步走來。

    “你們四個現在立刻去天外崖,到了那裏自會有人招呼你們。”提鑼的人來至近前道。

    四大盜互相看了看,而後撒腿而逃,山溝中只留下使鬼頭刀的和提銅鑼的。

    “天外族‘旗鑼傘扇四威長老’中的‘鎮八方’廣當便是尊駕吧?”使鬼頭刀的道。

    “詭道堡中唯一的打手,‘催命’勾陡翻也就是閣下吧?”提銅鑼的廣當道。

    “廣長老,何故管我們詭道堡的閒事?要是惹起兩家的爭端可就不妙了。

    ”“我們早就想邀這四盜入族了,他們本來就是我約來的,事情總要有個先來後到。”

    同時廣當心裏忖道:要不是約他們到這裏來,還不會有這以外的收穫。

    勾陡翻聽罷一笑,道:“他們欠了我們令狐堡主的賬。廣長老這一插手,讓勾某回去如何交待?”

    “這好辦,請勾老弟給令狐堡主捎個話兒,就說四盜欠的賬算我們天外族的事兒。近幾日,我就給堡主怹老人家送過去。”

    勾陡翻又一笑,道:“天外族願意代他們還賬,我們詭道堡自然欣喜,但就怕貴族的人捨不得給。”

    廣當一變色,道:“你什麼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天外族?”

    “不敢,只是四盜的賬欠的日子太久,利息長了,已經由錢債變成命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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