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麒麟巫師 >第181章 蓋特勒·德林沃德
    他不知道英國現在有沒有死刑,有沒有都不重要,他只想搞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再明白這一切將如何收場。.biquge最後,他擠出一個有點悲傷的笑容。他意識到,其實他最想要的,就是讓一切重新恢復正常。他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被關進監獄,勞拉也好好地活着,他這幾天所經歷的一切壓根兒沒有發生過。

    “恐怕沒有這個選項,我的孩子。”腦海中,德林沃德粗聲粗氣地說,而他自己也同意地點點頭。沒這種可能性,後面的退路已經被你自個兒斷掉了。所以,你就接着走吧,接着熬吧……

    遠處有隻啄木鳥,正的的篤篤啄着一段朽壞的樹幹。

    阿修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正在窺視他:光禿禿的矮樹叢中,幾隻北歐紅雀盯着他,又低下頭去,繼續啄食黑色接骨木樹上的一串串果實。它們的模樣跟《歐巴羅鳴禽月曆》上畫的絲毫不差。周圍一片鳥叫聲,各種各樣。有的囀鳴低吟,有的噝噝尖叫,有的高昂清脆。阿修覺得自己好像在聽立體聲音樂。沿溪而行的一路上,鳥叫聲始終伴隨着他。但突然間,鳥鳴聲驀地消失。

    一隻死掉的小鹿躺在山峯陰影下的林間空地上,一隻黑鳥,體型大得像只小狗,正用巨大、邪惡的黑色鳥喙啄食着死鹿,從屍體上撕碎、拉扯下一片片紅色的鹿肉。小鹿的眼睛已經不見了,頭部還完好無損,它的尾巴上還長着幼鹿帶白斑點的黃褐色鹿毛。阿修心想,不知這隻鹿是怎麼死的。

    黑色大鳥把頭一偏,開口說話了,聲音像岩石相擊。“你是德林沃德的人?”

    “我叫阿修。”阿修回答說。鳥跳上鹿的臀部,昂起頭,豎起鳥冠和脖子上的羽毛。好大的鳥,眼睛像兩隻漆黑的珠子。這麼大的鳥,距離又這麼近,讓人不由得膽戰心驚。

    “說他在開羅見你。”這隻大烏鴉嘎嘎地說。阿修不知道這是不是德林沃德的信使,他不知道這是自己幻覺還是真實---一隻烏鴉在和自己說話。

    “開羅?”他問道。

    “在埃及。”

    “我知道,可我怎麼到埃及去?”

    “沿着這條河。向南。去伯明翰,找伊澤瑞爾。”

    “聽着,”阿修說,“我不想讓自個兒顯得像個——耶穌啊,聽着……”他停了下來,重新組織一下自己想說的話。他很冷,孤零零地站在樹林裏,正和一隻拿小鹿班比當早餐的大黑鳥說話。“好了,我想說的是,這一套神神祕祕我已經受夠了。”

    “神祕。”烏鴉同意地說。它倒挺幫忙的。

    “我想要的是解釋。伯明翰的伊澤瑞爾。一個名字,一個地址,對我沒有幫助。這種無聊線索,只配用在二流間諜驚險片裏。”

    “內瑟斯,朋友,嘎,伯明翰。”

    “隨你怎麼說好了。我想得到的信息,得比這幾個字眼稍稍多那麼一點纔行。”

    烏鴉半轉過身,從鹿的肋部又撕下一條肉。接着,它飛了起來,飛進樹林。紅色的鹿肉搖搖晃晃懸在嘴邊,像一條很長的血淋淋的蟲子。

    “喂,至少把我帶上一條正正經經的路呀!”阿修大叫道。

    烏鴉飛遠了。阿修看着地上的小鹿屍體,心想,如果他是個懂得如何在森林裏討生活的人,一定會從鹿身上割下一大塊肉,生起一堆篝火烤着喫。他沒有這麼做,只在一棵倒下的樹幹上坐下,喫起花生巧克力棒來。他心裏明白,他壓根兒算不上什麼林中居民。

    烏鴉在林中空地那邊叫了一聲。

    “你想讓我跟着你走?”阿修問它,“還是有人掉井裏去了?”烏鴉不耐煩地又叫了一聲,阿修朝它走去。它等着他走近,然後重重地拍打翅膀飛到另一棵樹上。瞧它的方向,比阿修最初選擇的路線偏左一些。

    “喂,斯維因?隨便什麼名字都好,喂,你!”

    黑鳥轉過身,腦袋懷疑地偏在一側,閃閃發光的眼珠子打量着他。

    “說‘我下次再也不這樣做了’,說!”阿修說。

    “日你媽。”烏鴉說。一人一鳥一起穿過樹林,它再也沒說一個字。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緊鄰一個鎮子的柏油公路上,烏鴉飛回樹林。阿修看到一個黃油漢堡包店的標誌牌,旁邊還有一家加油站。他走進漢堡店,裏面空蕩蕩的沒有顧客,收銀臺後坐着一個剃着光頭、態度熱情的年輕人。

    阿修點了兩個黃油漢堡包,一份炸薯條,然後鑽進洗手間去洗臉。鏡子中的他看上去簡直髒透了。他翻了一下自己的口袋:裏面有幾枚硬幣,包括那枚女王銀幣,便攜式牙刷和牙膏,三根花生巧克力棒,五個化學保暖墊,還有他的錢包---裏面除了一張駕駛執照和一張信用卡外,再沒有其他東西了。他不知道那張信用卡的有效期還有多久。

    外套內側的夾袋裏卻還有一千英鎊現金,全是50英鎊和20英鎊一張的鈔票。這是昨天晚上打劫銀行搞來的錢。他用熱水洗乾淨手和臉,打溼他的黑色頭髮,弄平整,再到外面的餐廳裏喫他買的漢堡包、薯條和咖啡。

    他回到櫃檯前。“想來一份奶油凍嗎?”態度熱情的年輕人問。

    “不用了,謝謝。附近有沒有地方可以租到車子?我的車在那邊路上熄火了。”

    年輕人抓抓光腦袋上的發茬。“附近沒有,先生。如果你的車壞了,可以打電話給3a急救,或者到旁邊的加油站借一部拖車。”

    “好主意,”阿修說,“非常感謝。”

    他踩着半融化的積雪,從漢堡包店的停車場走到旁邊的加油站。他在加油站的超市裏買了巧克力棒、牛肉乾和更多的化學保暖墊。

    “這附近哪兒能租到車子?”他問收銀臺後面的女人。她體態豐滿,戴着眼鏡,一副樂於和別人說話的樣子。

    “我想想看,”她說,“我們這裏太偏僻了點兒,伯明翰市內纔有這種業務。你要到什麼地方去?”

    “我要去開羅,去埃及,”他說,“我有個約會,嗯,我不知道是不是指埃及的那個開羅。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去。”

    “我知道。”她先是有些疑惑,然後高興地說,“我想你說的不是埃及的那個開羅吧。從那邊架子給我拿張標有旅行指南的地圖過來。”阿修把壓膜地圖遞給她,她打開地圖,得意地指着該伯明翰最底部的一個角落。“就在這兒。”

    “開羅?”

    “在埃及才叫開羅,但在小埃及,他們管那個地方叫卡羅。那兒還有一個叫底比斯的城市呢。我嫂子就是底比斯人。我向她打聽埃及的底比斯,結果她卻盯着我,像我腦子裏哪根弦鬆了似的。”這女人滔滔不絕地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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