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麒麟巫師 >第187章 蓋特勒·德林沃德
    他們走到大房子前,房子的造型被人們稱爲安妮女王風格。.shung阿修不知道安妮女王到底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喜歡電影《公民凱恩》裏那羣怪人們住的那種外表陰森森的房子。這是本街區唯一一棟寬寬的窗戶大敞着的房子。他們走進房門,繞到屋後。

    阿茲爾先生從鑰匙串上檢出一把鑰匙,打開一扇巨大的雙扇門,他們走進一個巨大的、沒有暖氣的房間。房間裏面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身材很高、皮膚黝黑的男人,他手裏拿着一把很大的金屬解剖刀。另外一個是死掉的十幾歲年輕女孩,她躺在一張長長的、既像停屍臺又像水槽的瓷面臺子上。

    屍體上方牆壁的軟木板上釘着好幾張死去女孩的照片。其中一張照片是高中生的大幅頭像,照片上的她正在微笑。另外一張照片上,她站在一排三個女孩中間,穿着參加舞會的裙子,濃密的黑髮在頭頂上盤成一種極其複雜的式樣。

    現在,她全身冰冷地躺在瓷面臺子上,一頭黑髮垂了下來,耷拉在肩膀旁,沾滿了凝固的鮮血。

    “這就是我的合夥人,內瑟斯先生。”阿茲爾介紹說。

    “我們已經見過面了。”內瑟斯說,“原諒我現在不能和你握手。”

    阿修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女駭。“她是怎麼死的?”他問。

    “選男友的品味太差。”內瑟斯說。

    “一般來說,這個錯誤並不致命。”阿茲爾先生嘆息着說,“可這一次卻是。他喝醉了,身上還帶着刀子。她告訴他說她覺得自己懷孕了,而他不相信那是他的孩子。”

    “她被刺了……”內瑟斯先生說着,開始計算刀傷的數目。他踩下腳控開關,啓動旁邊桌子上的一個小錄音機。“一共五刀。左前胸上三處刀傷,第一刀刺入第四和第五肋骨之間的縫隙,就在左胸中央邊緣,刀傷深度二點二釐米;第二和第三刀從左胸中央部位下方刺入,穿透到第六肋骨,兩處傷口交疊在一起,測定刀傷深度爲三釐米。另有一處兩釐米長的傷口位於左前胸上方第二肋骨處;還有一處五釐米長、最深處一點六釐米的傷口,位於身體中前部的左三角肌,屬於揮砍劃破傷。胸部的所有刀傷都是深度穿透性傷口。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見的傷口。”他擡起腳,鬆開開關。阿修注意到有一個小麥克風用繩子吊着,懸掛在臺子上方。

    “你同時也是驗屍官?”阿修問。

    “在我們這個地方,驗屍官是政客任命的。”阿茲爾先生說,“他的工作就是踢屍體一腳,如果屍體不踢回他,他就簽署死亡證明。內瑟斯則是所謂的解剖員,他替鎮上的驗屍官做屍體解剖,然後保留組織樣本以供分析檢查。他還負責爲傷口拍照。”

    內瑟斯完全無視他們倆的存在。他拿起一把大解剖刀,從她的兩肩肩胛骨開始,一直到胸骨,切了一個很深很大的“v”型切口,又從胸骨開始一直向下切到恥骨,將“v”擴大成一個巨大的“y”。接着,他拿起一個沉重的、好像小型鉻合金鑽機的東西,那玩意兒頂端有一個獎章大小的圓齒輪鋸。他開動電鋸,先試了一下,然後用電鋸鋸開肋骨。

    女孩的身體像一個錢包,轉眼間全部打開了。

    阿修聞到一股很淡的、令人有些不快的味道,是一種具有穿透力的、有些刺激鼻孔的肉類的味道。

    “我還以爲聞起來會更糟糕呢。”阿修坦白地說。

    “她很新鮮,”內瑟斯說,“連腸子都沒被刀刺穿,所以不會有屎尿的惡臭。”

    阿修發覺自己移開了目光,倒不是因爲他覺得自己會噁心反胃,而是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願望,希望給那個女孩留下一點隱私。要說赤身裸體,很難有比這具開膛破腹的屍體更赤裸的了。

    內瑟斯把胃部以下、骨盆以內的腸子打上結。腸子在她的腹內閃着光澤,感覺像蛇一樣滑溜。他用手指抻着腸子,一英尺一英尺地丈量檢查,然後對着麥克風說一聲“正常”,接着就把所有腸子放進地上的一個桶裏。他用真空泵抽乾她胸腔內的血液,然後測量重量。接下來,他開始檢測她的胸腔內部,並對着麥克風記錄觀察結果。“心包膜上有三處破損,充滿凝固及流動的血液。”

    內瑟斯抓住她的心臟,從頂端切割下來,在手心中翻轉一圈,仔細審查。他踩下錄音機開關,口述記錄:“心肌上可見兩處損傷,右心室上有一處一點五釐米的損傷,左心室上有一處一點八釐米的穿透性損傷。”

    接着,內瑟斯切下兩側的肺,左肺被刀刺中,幾乎有一半全部壞死。他稱量了肺的重量,然後是心臟的重量,接着爲器官上的傷口拍照。隨後,他從每一側肺葉上切下一小塊組織,放進一個罐子裏。

    “裏面裝的是甲醛。”阿茲爾先生在一旁解說。

    內瑟斯繼續對着麥克風講話,描述他手上進行的屍檢工作、他觀測到的情況,與此同時,他逐一切下女孩的肝臟、胃、脾臟、胰腺、腎臟、子宮和卵巢。

    他爲每一個器官稱重,並口述記錄器官正常沒有任何損傷。他還從每一個器官上切下一小片組織,放在裝滿甲醛的罐子裏。

    他分別從心臟、肝臟和一個腎上多切下一片組織,放在嘴裏慢慢咀嚼。一邊嚼,一邊繼續手裏的活兒。

    但不知爲什麼,阿修覺得他這麼做很好,做得很對:對死者充滿尊敬,沒有一絲一毫的猥褻。

    “你想留在這兒,和我們一塊兒幹一段時間嗎?”內瑟斯問他,同時繼續咀嚼女孩的那片心臟。

    “如果你們想要我的話。”阿修說。

    “我們當然想要你。”阿茲爾先生說,“沒有什麼不能接受你的理由,留下你的理由卻太多太多了。留在這裏的期間,你受我們的保護。”

    “希望你不介意和死人睡在同一屋檐下。”內瑟斯說。

    阿修突然想起碰觸勞拉嘴脣的感覺,想起那抹苦澀與冰冷。“不介意,”他說,“只要他們是真真正正的死人就行。”

    內瑟斯猛地轉過身來,用棕黑色的眼睛仔細打量着他,眼神好像一隻沙漠裏的狗,探詢而冷淡。“在這裏,他們是真正的死人。”他說。

    “看起來是,”阿修說,“不過在我看來,死人復活似乎是很容易的事。”

    “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阿茲爾說,“要知道,即使殭屍都是用活人制成的。一點兒魔粉、一點兒咒語,最後再推上一把,你就能製造出一個殭屍。他們其實是活人,只不過相信自己已經死了。但是,要真正復活一個死者,而且繼續沿用他自己的軀殼,那可需要極大的法力。”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接着說,“但在舊大陸,在過去,讓死人復活要簡單一些---至於陰屍,他們其實完全不是活的,只是一種看起來像似的東西,攝魂怪完全是一種可憐的殺人武器,是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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