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213章 衆志成城
    從邢敖的方向看去,從敵方陣腳裏,開出了三列縱隊,三百名生力軍。這一回,不再是以半數之衆嘗試進攻,而是把所有戰力全部壓了上來!

    徒卒們的前方,是三根笨重的粗木,由二十餘人擡着走,不知道是在半山腰哪裏砍的。持盾的甲士退了回去,盾牌高舉,保護着這三個分隊。

    這將是今夜衝破牆垣或者木門的最後手段,之前兩鼓未下,餘音尚在,第三鼓,已經隆隆而響!

    如今壕溝和柵欄被推平,進攻者面前,已經是一片坦途。

    邢敖通過眼孔,一直在通報那些撞樁的距離。

    “百五十步,百二十步,百步!”

    趙無恤腦子裏一片空茫,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到可以阻止敵人撞破牆垣的法子。看來近身的白刃戰,是無法避免了,或許,還得被迫試一試那個備用的計劃。

    只希望一會兒,老天能幫忙。

    以正合,以奇勝,這是趙無恤用兵的原則,所以,堂堂正正之法也不可少。

    因爲前門壓力不大,所以那邊有四五十名體力尚存的戈矛手被派來馳援後門,加上這邊剩餘的人數,一共百多名兵卒。再加上兩百名國野民衆,這就是趙無恤手中全部的牌。

    而對方的戰力,總計還有七百人,名爲盜寇,實際上都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卿族家兵,其中一半還是一直休息觀望的生力軍。

    但,即使面前幾十步內的邑牆全部被撞塌,開了大口子。對方在那一瞬間,也僅僅能擠進來百餘人。

    從古至今。所謂善用兵者,無非就是在交戰面上。儘量讓己方集中優勢的兵力,以多打少!

    所以,趙無恤大聲喊道:“靠牆的人都退回來列陣!”

    衆人對視一眼後,都服從了命令,在軍吏的帶領下,齊齊退回了離牆十多步的距離。否則,一會牆垣倒塌,便會被埋在底下。

    望樓上的材士也是如此,他們今夜的表現已經足夠好。對敵人造成了半數殺傷。本沒必要繼續在上面堅持,一旦牆壁被撞塌,望樓也要受到波及。

    只有邢敖不願下去:“我要爲君子通報敵情!”他牢牢抓着望樓的木板,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眼孔。

    “敵方不一定會朝望樓撞來,吾等也要留在這裏,居高臨下,爲君子盡一份力!”

    在這小童的影響下,又有五六名材士堅決不動,他們的手已經在開弓繃弦的過程裏磨起了血泡。微微顫抖,卻猶自緊緊握着弓,拿着矢。

    “隨他們去吧!”材士的伍長罵了一聲,眼裏一陣酸熱。他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後,將同袍催下了望樓,自己卻留了下來。

    “君子賜我寶弓。曰,此物當贈壯士。我射術冠絕材士,上面怎麼能少得了我?”

    趙無恤此時的注意力卻沒在望樓上。他正在安排後退的衆人整齊隊列。

    最後,趙無恤還朝也扛着一根矛,站在隊列裏的戴罪兩司馬吼了一聲:“井!帶二十個人去旁邊的民居里,將我要的東西全部扛過來!”

    井愣了一下,應諾而走,隨後,趙無恤深吸了一口氣,也站到了隊列正中央,穆夏和田賁一左一右,簇擁着他。

    “君子!盜寇離此還有二十步!”

    “撞擊的位置分別是大門左邊三十步,左邊十步,右邊十步!”

    望樓上持續傳來稚嫩而清脆的通報聲,直到此時,趙無恤才發覺,上面的人竟然還沒完全撤下來!

    但他也顧不上那邊了,開始消化信息,迅速調整方向:“調整陣列,分爲三列橫隊,武器對準撞擊點!”

    “劍盾手半蹲在前,戈矛手長兵放平,無甲的國人野人夾雜在後,不得阻礙!”

    衆人排成了三個展開的橫陣,死死盯着牆垣,一旦破開,他們就會再次衝鋒回去,用血肉和劍戈堵住缺口!

    “十步!五步!到了!”

    邢敖最後一次敲響了銅鑼,幾個材士則頂着對面的箭雨,不斷冒着生命危險起身激射,希望能阻止撞樁的腳步。

    牆外,三列抱着木柱的進攻者在盾牌手和弓手的掩護下,狂喊着衝了上來,重重撞在牆上!

    霎時間,彷彿地動山搖!

    夯土的高牆似乎也在恐懼,發出了一陣劇烈顫抖,連邢敖所在的望樓都猛地一搖。他和一位材士措手不及,直接跌了下來。

    撞擊一次後,徒卒們喊着號子,抱着木柱後撤幾步,準備發力再上。方纔緊緊抱着木欄躲過一劫的材士伍長,搖搖晃晃地起身,再次把箭搭在弓上,準備起身射擊,望樓上的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

    急得趙無恤在下面大叫:“都不要亂動,敵人的弓手還盯着。”

    “吾等便是君子的弓,是君子的箭!死則死矣!”

    材士們卻拼死射出了最後一波箭,竟然真讓右側的敵人徒卒死傷數人,撞樁也掉落在地,砸斷了他們的腿骨。

    範氏的弓手們就跟在撞牆隊伍的後面逼近,隨時準備掃清牆頭的抵抗。話音未落,便有箭支呼嘯着破空飛來,將幾名材士射成了篩子,還有不少掠過牆頭飛入院中,其中一枚以刁鑽的角度,敲在了趙無恤的獸面銅護胸上,發出了叮噹的一聲響。

    強弓之末,一點不疼,只是胸口有點悶,心頭在滴血,爲掉下望樓,不知生死的邢敖,還有那些犧牲的材士滴血。

    他們纔不是可以煣制的彎弓,也不是鑄造的冰冷箭簇,而是活生生的人,趙無恤今夜的袍澤!

    隨即,他的這一念頭就被木樁二度撞擊牆面的巨響掩蓋。

    “牆裂了!”“這邊有裂縫!”“這裏也有!”牆內的國人野人

    大喊通報,但鄉卒們卻保持着沉默。紛紛吞嚥口水。

    “初上陣時,握得住矛。口中有唾,這就是我對汝等的要求!”往日練兵時。君子的訓斥猶在耳旁。

    夯土結構的高牆是用版築的,底層則是石基,也算厚實。但在大木衝擊下,比帛紙糊的也就是強那麼一點。趙無恤估計,再來一次,牆垣就要被撞壞了。

    果不其然,在進攻者的最後一次衝擊後,“嘩啦”一聲,左邊高牆上頓時破開了兩個大洞。他們已經能清楚的看到對面明晃晃的兵刃,和陰晴不定的人臉。

    “塌了,塌了!”外面歡呼響起,幾百人齊齊喊來,如山呼海嘯,這個阻擋了他們小半夜的障礙,終於被摧毀了。

    在範、中行兩家的族兵看來,牆垣裏的守卒佔盡了天時地利,所以纔會給他們造成殺傷。現如今面對面。肯定已經嚇破了膽子,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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