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355章 公輸紙
    PS:之前寫錯了,主角三邑總戶數接近八千多,總人口六萬左右

    ……

    或許是初見紙張有些興奮,趙無恤今天一時大意,出了個小丑,在這思慮的間隙,他先是眉頭微皺,嚇得周圍的衆人心顫。『樂『文『小『說|

    主君似乎還從未發過火,動過怒,但下臣們皆視之爲乳虎,不敢觸其虎鬚。君威在過去兩年時間裏,通過種種事情,竟不知不覺積攢起來了,高如泰山。

    但無恤很快就緩過神來,他恢復了平日的雍容笑道:“第一次做出成品,難免會有紕漏,是我心急了。此事怪我,不能怨公輸子,快快請起!”

    公輸克鬆了口氣,再拜稽首。

    而公西赤卻乘機說道:“司寇,我聽子貢說過一句話,君子的過錯,如同日蝕月蝕,若是犯了過錯,人們都看得見,而改正了錯誤,人人依然會仰望之。這麻紙似乎並不適合書寫,還是沿用竹簡比較好……”

    趙無恤這下有些不高興了:“麻紙初次做出,有瑕疵是必然的,下次改進即可,何必驟然言廢?”

    公西赤還待勸,就在這時,小公輸班卻突然湊了過來,拉着公輸克衣角,朝趙無恤行了個禮,一臉天真地說道:“司寇,小子也做了些紙,可以試試麼?”

    無恤聽後微怔,隨即眼前一亮:“你做的紙?”

    原來,公輸班因爲趙無恤的優容。白天在計僑的數科學堂上課,休息時便可以在工匠坊隨意進出。造紙坊也不例外。前幾日,他學着工匠們,也鬧玩似地弄了一池紙漿,在匠人的幫助下一步步做下去,今日居然還真產出了成品。

    不過公輸克也只當這是兒子在玩過家家,他們公輸一族。打小就以木石尺線爲玩樂。在家中時,弓矢小弩小車輦不知道做了多少,所以也沒放心上。

    此刻他自己才被司寇寬恕,誰料兒子卻要主動捲進來,連忙一把將公輸班推開,解釋道:“司寇,這只是犬子的胡鬧,當不得真……”

    趙無恤卻來了興致,讓公輸班將他做的麻紙拿來看看。計僑也贊同,公輸班雖然看上去木訥,但教授他數科時卻能見一而知十!

    等小公輸班獻寶似的將半尺寬,一尺長的縮小版麻紙送上時。包括公西赤在內,衆人都驚訝不已。

    看上去,除了尺寸小一些外,居然和之前的麻紙不相上下,紙質甚至還更緊密些。

    望着小公輸班認真的表情,趙無恤偏頭問道:“他花了多久做出來的?”

    公輸克現在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說道:“稟司寇。此子半月來一直在造紙坊觀望,給匠人們打下手,等小人發覺時,他已經將碎麻布入釜蒸煮,來不及阻止了。小人只能任由他亂來,這工藝也並無不同之處,若是結果不好,還請司寇饒恕他的冒失之罪。”

    “若是可行,則爲有功,若是不行,也只是一次試製失敗而已,這造紙之法畢竟是摸着石頭過河,難免要走些彎路,何罪之有?”

    不過在衆人看來,這畢竟是小孩子的玩鬧之物,僅能證明公輸班有技藝上的天分,唯獨知道公輸班爲何人的趙無恤帶了份期待。

    於是公西赤面前的案几上,一左一右又擺上了兩種書寫材料,他有些無奈,但卻只能提筆,看來得徹底證明這名爲“紙”的物什失敗,才能讓司寇回心轉意。

    這一次,他心裏對麻紙有了底,便先在竹簡上下筆,好在事後做一個對比。

    他手中的筆依然是上好的兔毫筆,不像人們通常認爲的“蒙恬發明毛筆”,此物其實在上古時已經有了,到殷周時期走向成熟,伴隨竹簡絹帛的流行而改進。孔門儒士身上一般都帶着一套完整的書寫工具,其中有有毛筆銅削竹片小竹筒。銅削用來刮削竹片,小竹筒應是用來存放墨顏料等物。

    最重要的自然是毛筆,兔毫包紮在筆桿外圍,以麻絲纏緊,外面再塗漆粘牢。筆桿系竹製,裹以麻絲,髹以漆汁,筆鋒尖挺,是抄寫竹木簡牘的良好工具,也是公西赤最愛不釋手的一支。

    “子路以劍爲器,子皙以瑟爲器,子貢以舌爲器,我以筆爲器!”他曾如是說。

    至於墨,無恤讓人送來的有天然礦石的石墨,也有用木炭燒成的炭黑墨。最佳的自然是松煙墨,就是用松木燒出的菸灰,再拌之以漆膠製成,其質量遠遠要勝過石墨。但是這時期的墨沒有製成錠,而只是作成小圓塊,它不能用手直接拿着研,必須用研石壓着來磨。

    方纔的石墨加水太多,這次小公輸班在旁親自爲公西赤研磨松煙墨,就顯得更濃郁幾分。

    隨着宗周覆滅,諸侯割據各自爲政,傳承自周篆的文字也逐漸體現出了地方色彩來,此時已出現文字異形的現象,各國文字品式多樣,風格不一。

    公西赤的字是魯篆,也是趙無恤屬吏中公認最好的,往常頒佈公文通常要找他。他字形秀美明快,書風謹飭,下筆從容沉靜,但在趙無恤看來,狹窄的竹片卻限制了他的發揮。

    不過公西赤寫完之後提筆觀賞了一番後,倒是自我感覺良好。

    這是一篇洋洋灑灑的《詩.淇奧》,當年在中都時,城邑外溪流湍湍的簡牘工坊是他最喜歡去的地方。

    無恤拊掌而贊:“子華好字,不愧是孔子高徒,再在那麻紙上試試。

    ”

    公西赤應了個諾,心想方纔寫了《淇奧》,這回應該寫點什麼呢?不過他很快不就不想了,這尺寸小了一倍的紙是公輸班半玩半做製出的。結果肯定和方纔一樣,甚至還不如。自己隨意寫個字就完事了。

    卻見他尖細的筆豪入墨緩緩一拖,又微微蘸了一次墨汁至半飽滿狀,筆鋒轉向了黃麻紙上,周圍衆人頓時屏住了呼吸……

    公西赤雙肩並肩而立,落筆入紙如刀鋒入骨,手腕微動紙上便多了黝黑的一豎!

    包括公西赤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唯獨趙無恤露出了笑容。

    沒有出現墨點化開,凝成一團的情況,而是很細膩的一橫!

    公西赤渾然不信,又拉下了一豎。

    這一豎粗墨重錘,像是某濃眉大漢慨然挑起的眉梢!

    依然是正常的筆畫,墨汁只要不故意去停留,就不會在黃紙上化開!

    公西赤停手了,因爲他壓根沒想要要在紙上寫什麼,片刻後。他的手腕纔再次動了起來。最初是艱澀緩慢的,慢慢地,他的筆勢頓挫卻又緊接着圓融而下。

    當一整篇洋洋灑灑的《大雅.文王》躍然紙上時,公西赤額頭都冒出了汗。手腕有些顫抖,他自從開始寫字起,還從未有過這種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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