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我爲王 >第680章 中牟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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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歷史上六卿之亂趙氏長期頓兵於朝歌城下,直到內戰第六年才攻下那座大城不同,如今趙無恤旬月便下朝歌,給世人的震撼是極大的。如今兩萬大軍停駐中牟城外,殺聲震天,在沒有大戰經驗的佛肸看來,覺得難以抵擋。

    所以歷史上極爲頑強,服而復叛,直到趙襄子繼承家業後才徹底解決的中牟佛肸,就在與他經歷相似的陽虎一通勸降和恐嚇下,表示願意收拾刀兵,重歸於趙氏了。

    盟誓只是個過場,趙無恤與佛肸隔着護城河見了一面,以少牢祭祀本地神主和山川,佛肸立誓不再反叛,而趙無恤則立誓保全他的性命,乃至於中牟宰的位子。

    次日,趙無恤縱馬從中牟南門入,在通告全城中牟歸趙後,佛肸肉袒負荊出降。

    卻見三縷長鬚,形容清癯的佛肸****上身,面如土色,他揹着代表願意接受懲罰的荊條,跪伏趙無恤馬前,三稽首道:“世子威略如神,今果見之,佛肸愚蠢,受範、邯鄲兩家蠱惑,做出叛主之事,如今幡然醒悟,中牟願降!”

    趙無恤姿態做得很足,他下馬將佛肸扶起,“你若是真心歸附,我自當盡棄前嫌,日後趙氏依然是中牟之主,你依然是趙氏之臣。”

    不過他對佛肸還是不能放心,入城後第一件事就是讓穆夏等人去接管守卒,讓成摶等人去掌控制府庫,自己則帶着佛肸安撫城內民衆。

    中牟城比朝歌要小,但比一般縣邑卻更大,而且有不錯的人口基數和農耕基礎,難怪後來戰國初年時,趙國曾在這裏定都半個世紀,隨後才遷到北面兩百多裏外的邯鄲。

    佛肸披上衣物後,看上去很老實地跟在後面,將城內情況一一道來:“中牟城加上週邊小邑里閭。原本有戶五千三百,口三萬六千,近來有不少鄰近縣邑的民衆涌入,口數接近四萬……”

    “不錯。幾乎是戲陽、雍榆兩地的總和了,由此可見,你的治邑才幹的確了得。”

    誇了他一通後,到了縣寺外,趙無恤又問起最關切的事情:“兵甲呢?若就地徵召。中牟能徵兵多少?”

    “按照每戶出丁一員計,現在城內維持着一師正卒,一師餘卒,如今農事已過,世子在入冬前帶出去四千人是沒什麼問題的。”

    “善,你且下去將中牟的父老、長者和氏族族長邀請來縣寺,我要見見他們。”

    等佛肸走後,趙無恤回頭對恢復神祕裝扮的陽虎讚歎道:“佛肸的確是個人才。”

    陽虎望着佛肸的背影,陰陰地說道:“然,但他越是有才。我越是覺得,應該儘快殺了此人!”

    ……

    隨行在趙無恤身旁的項橐打了一個寒顫,不自覺地將腳步往外挪了挪,想要遠離陽虎。

    進城勸降中牟的是此人,信誓旦旦擔保佛肸性命的是此人,現如今剛剛賺到城池,卻又建議主君殺之的,也是此人!

    趙無恤也是微微詫異,低聲道:“你建議殺了佛肸?爲何?”

    陽虎道:“世子可看到城內民衆看趙兵的神色了?他們臉上絕非攜壺漿以迎主君的喜悅,而是帶着一絲陌生和猜疑。和吾等進朝歌時差不多。畢竟這裏幾乎成了佛肸的私邑,世子若想將這當成北進邯鄲、柏人的基地,就要儘快洗去此人留在這座城裏的影響,殺之。盡滅其族,這纔是最行之有效的法子!”

    趙無恤微微沉吟,陽虎性情狠辣,他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悍然殺掉剛剛歸附的佛肸也有壞處。

    殺,還是不殺。猶豫中的趙無恤踏入了縣寺,卻遇到了一副未料到的情形。

    一位白髮老嫗定定地跪在前面的青石地板上,任由縣寺裏的豎人怎麼勸也不走,而趙無恤的侍衛們則如臨大敵,紛紛拔出了兵器。

    “且慢!”趙無恤踱步向前,詢問道:“這位老嫗是何人,爲何在此長跪?”

    那些進入縣寺整理文書和搜查危險的隨軍小吏連忙解釋道:“她是中牟宰之母,住在縣寺附近,中牟宰方纔讓小人等帶她遷出去,她卻不願離開……問其故,她就說除非見到世子,乃言;若強行帶她出去,就威脅說要撞牆尋死。”

    陽虎斥責道:”她要死便死,若是讓世子出了危險如何是好?“

    趙無恤制止了陽虎,又走過去幾步,卻見那老嫗滿頭銀髮,年歲大概六七十,一臉皺紋,但氣色還算好,而且那雙眼睛十分有神。

    聽到有人過來,她擡起頭來,目光定在趙無恤身上,發聲問道:“敢問可是趙氏世子?”

    “正是小子,嫗可是在此住習慣了,不願遷出縣寺?若是嫗願意,我可以讓你留居原室。”趙無恤回到這時代養成的一個習慣,便是尊敬年長者,雖然列國有一定的文化差異,但凡是華夏文化圈裏的邦國,都跑不了一個尊老,尊老的主君是容易賺取仁愛之名的。

    何況,這位老婦不就是現成的人質麼?

    老嫗搖了搖頭,再稽首道:“非也

    ,妾在此,只是想懇請世子戮殺我兒時,不要株連到我這半死之人,他先前反叛趙氏,與妾無干……”

    ……

    趙無恤微微一驚,這老嫗沒有聽到他和陽虎的對話,卻猜到他們起了殺心?

    陽虎則在他背後冷笑道:“母不能教子,才致使他反,怎麼說與你無干?”

    佛肸母笑道:“籲,這位先生想必就是向世子建言,要殺吾子及我的人罷。妾在教子方面已盡職盡責了,他變成這樣,責任應在趙氏。”

    “是汝子叛亂,錯爲何在趙氏?”

    佛肸母正色道:“孩童年少傲慢,年長後沒有才幹,這是父母教導無方的錯。但吾子年少時從未怠慢過求學,及冠後在縣中頗有賢名,妾將他撫養成人,是趙氏選他爲宰,又放任他見逼於範、中行、知、邯鄲的包圍下。不予援助,他只能背趙而事範。所以趙氏有反叛的宰臣,我卻沒有忤逆不孝的兒子,他反叛與我無關。故我不當死……”

    陽虎詞窮,而趙無恤則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口齒伶俐的阿嫗,你放心,之前的事情我決定既往不咎,你的兒子。我還有大用,請留在縣寺裏,也教教我你是如何教子的罷。”

    等那老嫗千恩萬謝,在豎人攙扶下顫顫巍巍地退下後,趙無恤心中暗歎道:“這中牟老嫗真是不俗,算是一個奇女子,就憑她今天這番爲兒求免的措辭,都足夠進《列女傳》了。”

    吃了癟的陽虎卻不這麼看,他憤憤說道:“果然是奸猾的長舌婦人教出了背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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