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與莊蘭相視一眼，望向蘇豫。周之道，“二皇子？”
蘇豫別頭看了眼褚疏，將目光落在周廣心上，微微一笑，轉回頭同周氏父母道，“莊主，夫人，蘇豫爲真心。”
“我們自然知道二皇子非虛情假意之人。”莊蘭開了口，周之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她看了眼周之，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女兒，溫婉一笑。
褚疏知道，這裏頭的讚許不言而喻。大家都知道，蘇豫本不用這般麻煩的，他一個皇子，皇帝都給他開府設院了，可見對他是何般疼愛，他只消同皇帝提這婚事，皇帝一張皇榜賜婚，周家再有本事也無法違抗。這點，也是最可貴的。
“但是，”雖然知道蘇豫的心意，但莊蘭還是要爲自己的女兒討個說法，“二皇子早先可不是此態度。”
周廣心有些緊張，一把抓住了褚疏的手，褚疏輕輕握住她的手，以示寬心，“伯逸能處理好的。”
“是，”蘇豫頷首，“先前是因伯逸少與伊人交往，自然不敢耽誤伊人終身大事。此番與伊人在昌都相處下來，實在是心悅於伊人，當初駁了莊主與夫人的美意，是伯逸唐突。”
“那二皇子五月時爲何未同我伊人一起來周莊，”莊蘭言辭犀利，“卻等到此時纔來？”
這點也是周廣心想知道的，她看了眼身旁的褚疏，褚疏一回來，蘇豫便來了周莊，這裏頭，多半是因褚疏的緣故。
“伯逸在府上思忖許久，”蘇豫不急不躁，“伯逸不確定自己是否爲伊人良人。”
莊蘭覺着蘇豫這回答還有些玄妙，問道，“那二皇子如今是確定了？”
“不確定，”蘇豫看了周廣心一眼，“但伯逸想，思不如行。”
“二皇子果然能言善辯，”莊蘭挑眉，“這好話都叫你給說了。”
“娘……”周廣心喚了莊蘭一聲，她信蘇豫，更不想看到他被自己母親爲難。
莊蘭瞋了周廣心一眼，這丫頭，婚事還沒定下來就會替蘇豫講話了，以後還得了。
蘇豫抿笑，周家這是同意了，周廣心這麼護着他，被爲難幾句也無妨，“是伯逸之錯。”
“二皇子也不用歸責於自己，感情之事向來無責，”周之開了口，他一向欣賞蘇豫，雖爲皇子，卻是個閒逸雅士，若不是這皇子身份，確實不失爲周廣心的一個好歸宿，“不過二皇子也知道的，爲何有此周莊。”
周之話裏的意思是明顯的，蘇豫聽得明白，周之一心往林、向道，是不樂於同天家攀這親家的，這點，倒是與褚疏一樣，思慮至此，蘇豫別頭看了眼褚疏。
褚疏撇嘴，朝蘇豫聳了聳肩，只聽得周廣心問她，“豫哥哥看阿疏作甚？”
“大抵想我幫忙說話罷。”褚疏自然知道蘇豫爲何看她，不就是想到她和周之一樣嫌惡天家，這又與她無關，世外之人皆是如此。
周廣心看着褚疏，她與平常也沒甚差別，周廣心也
想不到她是什麼心思，她大概也沒什麼意思，反正她凡事也不放在心上。
“沒什麼，”周廣心搖着頭，“就是覺着阿疏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的。”
“在意的，”褚疏立馬正經起來，“廣心與伯逸的婚事，我很在意的。”
周廣心被逗笑了，袖袂掩着面，“伊人不是這個意思。”
褚疏癟嘴，周廣心就也不多言，只是看着她。褚疏是個好姑娘，近五年，兒時的感情雖在，但周廣心覺着不是因這些舊情，不過她自己也講不清楚，她再見褚疏時，那陌生的眼神，以及知道她是誰後茫然的表情，她知道，眼前這個褚疏，只是褚疏。
“莊主，”蘇豫思忖了一會兒，道，“伯逸無心朝堂。”
“二皇子無心朝堂，”周之呷了口茶，“奈何卻生在天家。”
“話不能這麼說，世叔，”褚疏終於還是插了嘴，“那南郭子綦說‘吾喪我’，您可不能有偏見啊。”
周之瞧了褚疏一眼，這丫頭的嘴是越發凌厲了，還曉得用莊子《齊物論》中的“吾喪我”來反駁他了，確實是，世外之人皆對皇權貴胄有所偏見，私見不是不可以摒棄，但他女兒的終身大事，不是能拿道家之見來看的。
“伯逸縱是沒有樂抑府，”蘇豫接話，“也可護伊人周全。”
“那是自然。”周之看向褚疏與周廣心。蘇豫沒有樂抑府，還有母家那世外桃源，這也是他的考量，這事其實放在之前還好，他自然不會有這麼多顧慮，現今周廣懷娶了阮容後，對朝堂格局十分在意，若是周、莊、阮三家與蘇豫關聯起來，朝堂會颳起一陣風的。
“罷了，”周之看着自家這寶貝女兒，她與蘇豫情投意合已屬不易，他也知道周廣心是認準了蘇豫的，這棒打鴛鴦的事，他與莊蘭實在做不來，若是皇帝想做，或是旁人要做，就讓與那些想做之人好了，於是道，“‘莫若以明’，‘因是因非，因非因是’，隨你們罷。”
說罷，便起了身，莊蘭則笑着隨周之離了正堂。這就是同意了，褚疏笑着看了眼一旁壓着歡喜的周廣心，輕推了她一把。
周廣心沒準備，踉蹌幾步，蘇豫上前扶住她，笑道，“伊人不必如此歡喜。”
周廣心臉一紅，回頭嗔怪褚疏，“阿疏推我作甚。”
褚疏雙臂擡至頭高，裝作無辜模樣，“我可沒用力啊。”
蘇豫鬆開手，也不管褚疏，柔聲對周廣心道，“待父皇回來，伯逸會求父皇賜婚。”
周廣心頜首，褚疏見兩人濃情蜜意，負手準備溜了，被蘇豫叫住，“疏兒，等會。”
“作甚？”褚疏瞪着蘇豫，這人怎麼這麼沒情趣，“我不會做電燈泡的啊！”
“什麼電燈泡？”周廣心一頭霧水。
“疏兒總是這般胡言亂語的，伊人毋需在意，”蘇豫低聲同周廣心解釋後看向褚疏，“伯逸之前疏忽了，疏兒去馬廄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