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結親是一樁大事,雖然是嫁女兒,相爺也不會太草率的,這樣短時間之內小姐應該不會出嫁的。
周寧需要一段時間來處理這件事,他要跟父親打個招呼,首先得說服父親同意他娶相府丫環,其次他還要想辦法把林鶯贖出來。
說服他父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鶯的身份是奴籍,也就是賤民,通常來講是沒有人願意跟賤民結親的。
人分三六九等,這個等級是不能相差太多的。林鶯的出身只能說她是個清白的好姑娘,但是她的奴藉不脫,恐怕周家不會讓她進門。
相府不缺錢,人家的丫環不是給錢就賣的,周寧現在還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贖出林鶯,但他相信贖林鶯還是做得到的。
林相爺爲人耿直,素有清正之名,周寧也沒有得罪相爺的地方,好歹都是同朝爲官,只是一個丫環而已,周寧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周寧還不知道這次進京有多少磨難等着他,他的前程也是難說,這個時候真的不適宜談婚論嫁,但是緣份這回事誰把握得了呢?它說來就來了,周寧只一眼就陷進去了。
周寧坦誠的對林鶯講了他目前的境遇之後,對她說道:“待我安排好這幾樁事,必定早早給你迴音。”
林鶯點點頭,他說的也是正理,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林鶯聽他說這些,知道他是認真的,心裏踏實了許多。
她問道:“若是你家裏不同意,怎麼辦啊?”
周寧也不知道怎麼辦,反正現在要是跟家裏提,鐵定是不會同意的。周寧微笑着說道:“想辦法唄。”
周寧本人是不在意門弟高低的,奈何一個人的力量跟整個社會比起來,那還叫力量嗎?
門當戶對,是結親的第一條鐵規律,女孩子還有下嫁的,像周寧要娶個丫環的話得讓人笑話死,整個周家都跟着擡不起頭來。
周寧第一件事就是要想辦法讓林鶯擺脫奴藉,在這之前他真的沒有勇氣跟父親提定親的事。
周寧眼下還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他還沒看吏部送過來的公文呢,他首先得解決自己的前程問題。
如果他丟了官,倒是跟林鶯結親更容易一點了,只不過這個代價似乎大了點。
“那你要我等你多久?”林鶯可以等,但絕不可以無限期的等。
周寧想了想,回道:“少則一月,多則百日。”
林鶯得了他的準話,也該回去了,她起身說道:“寧哥哥,我該走了,你幾時離京?”
周寧也不知道自己能在京城多久,這個他給不了準話,他起身說道:“當官不自由啊,我也難定時日,我若是緊急離開必會留話給你的,你得空來店裏問就能知道我的消息。”
林鶯拿起桌子上的錦盒,眼神裏不禁流露出戀戀不捨的光芒。周寧向前一步,兩個人四目相對的凝視了一會兒。
林鶯慢慢的移開目光,輕聲說了句:“我走了。”
周寧伸出手一把把
她攬入懷中,她驚得嚶嚀一聲,頓時大腦一片空白,思維像急殺車般的停滯住了。
“鶯鶯,信我,等我。”周寧輕輕的聲音不像是說給別人聽的,倒像是在喃喃自語。
“勿相忘,勿相負。”林鶯也輕聲的在周寧的耳邊呢喃着。
周寧緩緩的鬆開她,雙手託着她的面頰,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臉上的溫度慢慢的降了下來,臉色不那麼紅了,他才目光下移,輕輕的打開林鶯手裏的錦盒。
周寧拿出玉鐲,拉起她的纖纖玉手,柔若無骨的小手指尖微涼,周寧把鐲子慢慢套到她的手腕上。
“只要兩心堅韌如碧玉,必定情緣比海深。”周寧握着林鶯的手,一股堅定的力量直送到她的心底。
林鶯默默無語,內心裏一片柔.軟,周寧輕扶着她的雙肩慢慢的走到門前,林鶯轉過身來含情脈脈的看着周寧:“你真的不嫌我是個丫頭麼?”
周寧雖然只是個七品小官,但他前程無限,七品官也是有機會升官的,相府丫環眼前看着倒是不錯,但她沒有前程可言,最終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是被主子當成陪嫁帶到別人家,混好了也就是個通房丫頭的命,另一個就是被主子隨便的給配個小子,以後生的孩子便是主子的家生奴才。
周寧肯娶她,那是救她出火坑。周寧不是落弟的舉子,也不是貧寒到娶不起媳婦的人,他出身於官宦之家,家裏也是奴僕成羣。
周寧娶她是要頂着天大的壓力的,周家不會同意他娶個丫頭進門,他跟林鶯不過是一面之緣,他沒必要爲了林鶯讓自己爲難。
周寧雖然是個心地良善的人,但還沒善良到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改變一個丫頭的命運。
周寧做事但憑一顆本心,他做官執着於做個良心官,做人也執着於對得起自己的本心。
他一見到林鶯就動了心,他只想遵從他的本心而已。“今生姻緣前生定,說什麼嫌不嫌?”
林鶯又問道:“那我若是小姐,你怎麼反而嫌了?”
“我幾時嫌過?你若是小姐,我只怕越不過重重高山反誤了你的青春。”周寧當然知道娶相府丫環也並非易事。
一來周家那關不好過,二來誰說相府丫環就易求?小姐若是不肯放人,你就有金山銀海也贖不出相府的丫環。
不過難和難還是有區別的,娶丫環再怎麼難還是有希望的,娶小姐周寧當真的沒有那個自信。
“好吧,就信你一回。”林鶯巧笑嫣然的說道:“寧哥哥,不管貧與富也不論貴與賤,我都願與你相依相隨,你可能不離不棄麼?”
周寧食指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就爲你這句寧哥哥,我也心堅如玉絕不移志。”
兩情眷眷不忍別離,奈何這客棧之中林鶯不能久留,周寧打開房門送她到樓下,只見陸清手拿着一張大紅的請帖正在和店小二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