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德沒有理會她們娘倆的意思,周寧也覺得沒法接這個話茬便低頭不語,一下子屋裏倒是安靜了下來。
周寧實在是沒法搭茬,讓他說什麼?說‘往死裏懟,非弄死他不可。’?周寧不是那種輕浮的人,他從來不會張牙舞爪。
說‘算了吧,別跟他計較了,我大度。’?周寧也沒有那麼大度,周寧做出讓步往往都是因爲沒辦法進一步,否則他纔不會讓步。
說‘不用你管,我的事自己能解決,用不着你出頭。’?周寧沒那麼不知好歹,他情商還沒低到地平線以下。
周寧最好的選擇就是閉嘴別說話,所以他就保持着沉默。
那娘倆盯着林明德看了半天,林明德也沒有說話。林鶯沒法問,心裏又急,就不斷的衝親孃飄眼神。
林夫人輕輕的一拍桌子,‘啪’的一下,林明德不得不擡起頭看着她。她繃着臉問:“到底怎麼回事?”
“婦道人家莫要多問。”林明德不願意告訴她,就故意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
林夫人也沒有發作,只是轉過頭從頭到腳的打量起周寧來。見周寧穿戴整齊,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外傷。
既然林明德不肯說,那就問周寧好了。林夫人盯着周寧,正面問道:“寧兒,你說實話,到底出什麼事了?”
寧兒?自從親孃過世,周寧再沒說聽到女人叫這兩個字了,而且這林夫人的聲音好像娘啊。
周寧心一抖,林夫人這稱呼實在太過親暱了些。周寧也沒有多想什麼,他跟林鶯的親事已經定死了,他早晚是林家的女婿,林夫人這麼叫他也合情理。
“回夫人話,我也不甚清楚。”周寧見林明德不肯說,他也不敢胡說,他說話還瞟了林明德一眼,林明德面沉似水沒有人他任何暗示。
林夫人怎麼能滿足於這麼一句話?她繼續說道:“寧兒你大膽的說,不用理他個老東西,你是好孩子不會藏瞞。”
好孩子?這頂帽子扣的好!弄的周寧都不好意思不說了,好孩子這三個字又親切又讓人心裏暖更令人爲難。
周寧說怕說錯話,不說又怕辜負了‘好孩子’這三個字。從小周寧就比別的孩子懂事,也就一直沒有人用‘孩子’的標準去看待他。
他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個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孩子’只是他看別人的目光,在他的眼裏跟他同齡的人一直都是‘孩子’,而他不是。
周寧很想照實說,因爲他確實不會撒謊。但是他做不到真的不理那個‘老東西’,他就輕輕的瞟向林明德。
林明德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周寧小心的說道:“今天下朝以後,安國候派了個校尉到大理寺遞狀。”
“你接了?”林夫人對這件事還是有所耳聞的,這案子沒人敢接,她當然也不希望周寧惹火沾身。
“你想聽就別插
嘴。”林明德其實也想聽,因爲具體的細情他也不知道。
林明德微微的皺了皺眉,周寧讓安國候親自去大理寺未免有點狂傲了,不過這麼點事安國候就擺出那麼大的陣仗也太過份了。
“那個校尉覺得我侮辱他家候爺了,在大理寺門前破口大罵,我一生氣就打了他五板,然後派人把他送回去了。”
“五板?”林夫人張開巴掌,五個手指朝着五個方向大大的張開,極度的表達着她的不敢相信。
周寧咧了一下嘴角:“是啊,我就是沒壓住火,其實也不應該打他。”
“我說你打一回怎麼就打五板?”林夫人不是驚訝周寧竟然敢打安國候府的校尉,而是驚訝他怎麼就打五板,打一回最少也得打個半死啊。
現在周寧也感到很驚訝了,打五板還輕嗎?他嘴上不敢說,心裏暗道‘五板還嫌少,一板就打得你叫媽,你信不信?’。
“再說你爲什麼給他送回去啊?”林夫人擼胳膊挽袖子的差點就站了起來:“打就打了,你讓安國候來接他,要不就給他扔到大街上去,你派人把他送回去,他可不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嘛,你是好心,人家當你窩囊,那還不回過頭來咬你?”
周寧不停的眨眼睛,這堂堂的相國夫人說話用詞實在是很奇特。不過細想想她說的話似乎有三分道理,難道安國候過來欺負他就是因爲覺得他好欺負?
林明德輕咳一聲,暗示夫人話太多了。林夫人真個就閉上了嘴,抻長了脖子看着周寧,期待着他往下說。
周寧繼續說道:“安國候得信之後就帶兵包圍了大理寺,質問我爲何打了他府的校尉,我沒給他解釋,他罵我我也沒讓着他,他氣急了就下令要把我綁起來,鋼刀架頸我也沒向他服軟,他就打落了我的烏紗,說要上金殿請旨斬了我,恰好相爺趕到,喝退了軍士們,把我帶到了相府。”
“那你就多住些日子吧。”林鶯一着急便脫口而出,她實在是擔心周寧的安全,那安國候的脾氣有多暴躁路人盡知。
你就有天大的理,有天大的本事,真要是被他一衝動給剁了,你到處何處喊冤?
聽到林鶯的話,周寧心裏美滋滋的,再傻也聽得出濃濃的擔心和關心。至於在相府多住幾天,要依着周寧的意願,他願意在相府住一輩子,但是話不能這樣說。
周寧輕輕的低了一點頭,說道:“但憑相爺安排。”
相爺剛剛纔說過讓周寧在相府安心靜養的,現在周寧這麼聽相爺的話,他的心思是表達得十分清楚。
“對,就住這兒,什麼破官咱不當了。”林夫人氣得‘啪’的一拍桌子,把林明德都嚇得一激靈。
周寧一看他這丈母孃是屬炮仗的,點火就着啊。周寧悄悄的偷看了林鶯一眼,她不會也是個小炮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