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此說法,蕭楚嗜大半個夜都沒有回來,現在,可不是該回來了。
甚至,我怪起自己睡的太沉,連蕭楚嗜回來的聲音都沒有聽到,我埋怨自己,只知道怪罪蕭楚嗜在外邊徹夜不歸,就不知道從自身做起,從一個賢妻良母的標準做起。
說實話,這段時間,我做的實在太差了。
我握着拳頭想,見到蕭楚嗜,我一定要把昨晚的事情完全忘記,或者不能忘記總能做到不提。
我要關心地問他喫早飯了嗎?累不累,要是累就躺牀上睡一覺,補充補充體力。
當然了,蕭楚嗜如果有那方面的要求,我也會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主動的,雖然這有點兒挑戰我的極限。
我首先跑向了臥室,外邊再溫柔如鄉,也不如家裏的糟糠之榻,蕭楚嗜回來一定是先去睡覺的,但剛跑到臥室門口,我又停下來。
我變得高一腳底一腳,躡手躡腳地往臥室走,我擔心蕭楚嗜已經睡下了,我不想打擾他好不容易沉睡着睡眠。
公司事多,好多決策都需要他做處理,所以,蕭楚嗜難得有好的睡眠,這點,我比誰都清楚。
我趴在臥室的門上仔細聽着,我想聽聽有沒有蕭楚嗜的鼾聲,如果有,我就不進去了,如果沒有,那就是他還沒有睡着,那我就再進去。
停了許久,裏邊並沒有鼾聲傳來,但我還是輕輕地推開了門,因爲不管蕭楚嗜是不是再睡覺,我都不想突兀地打擾到他。
門一開,臥室的牀上竟然沒有人,不過,這在意料之中,因爲沒有鼾聲,就說明蕭楚嗜並沒有睡覺,說不定他在裏邊的洗漱間洗臉刷牙呢。
我又打開洗漱間的門,可還是沒有?
怎麼回事兒,這個點兒他應該是回來了啊,我鬱悶着,忽然,廚房傳來一陣輕輕地“啪嗒啪嗒”的聲音,我又當即釋然並感動了。
蕭楚嗜跟大家的說法一樣,他是個不會忘記的男人,此時此刻,這個男人正在廚房做早點呢。
我鼻子一陣酸澀,又是一路小跑趕到廚房,可一如既往地失望地沒有看到蕭楚嗜的影子。
蕭楚嗜不會躲起來給我驚喜吧?不然聲音是從哪兒發出來的,總不至於大白天見鬼,我腦殘地想。
又一陣“啪嗒啪嗒”的聲音傳過來,我終於發現了聲音的來源,可卻不是蕭楚嗜,而是一隻小野鳥飛落在廚房窗戶外圍,但野爪子卻不甘心地伸進竈臺,在那兒一下又一下地發着節奏。
原來是我昨晚忘記關窗紗了,所以它纔有機可乘,這些,跟蕭楚嗜無關。
驚喜,失望,短時間內我經歷了兩種巨大的心裏落差,雖然剛剛也小睡了一會兒,可我卻真的沒有了一點兒,一點點兒力氣。
我歪倒在沙發上,心裏都快長滿了野草,可我無從去消除,去連根拔起,我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頭,懊喪地毫無辦法地數着時間往前過。
這時,門鎖響了,門開了。
我有一剎那的不自信,我以爲是對面房的人回來了,或者是我一時疏忽沒有關閉房門才導致聲音過來的,可不對,換鞋的聲音,走路的聲音,竟都一點點兒地清晰起來。
我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猛然坐起,看到的竟然真的是我最想的人,分別了差不多有半個世紀之多的蕭楚嗜。
他回來了,他竟然回來了。
我真就又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跑向了蕭楚嗜,可站在他面前,我忽然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想好的撒嬌賣萌,或者黑着臉質問什麼的,全都通通不見了,我努力尋找,卻根本就無能爲力,良久,我舔了舔乾澀的嘴脣,說了句:“回來了。”
蕭楚嗜擡頭,眉頭一下子就皺在了一起,但隨後皮膚又恢復了平整,他看着我,嘴脣張了張,但最後還是重複了昨晚上的那句話:“對不起,我昨晚加班。”
“哦,那你好好歇歇吧,我給你鋪牀,不對,喫早點了嗎?”我立刻變得木訥起來。
“我喫過了,你別忙了,我睡一會兒還要去公司。”蕭楚嗜邊說就邊往臥室的方向走。
轉瞬,他又不見了影子。
我咬緊嘴脣強制自己不追過去,蕭楚嗜累了,人在累了的時候,是會煩躁,是不會講道理的,假如我這麼橫衝直撞地過去,事情會更加的糟糕的。
可我多想蕭楚嗜能給我解釋一下昨晚上的事情,哪怕是實話實說呢,我也接受,也會選擇原諒他。
我知道蕭楚嗜不是見異思遷,碗裏喫着鍋裏看着的人,這點從他一直以來拒絕薛曉娟就能看出來,並且
所以,我寧願選擇原諒,選擇相信蕭楚嗜,儘管他們都喝酒了。
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他盼回來了,我的一肚子話都還沒有說呢,就這樣,好不防備地,我們又斷了交流。
我感覺,一條不明顯但卻真實存在的問題,正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異常清晰的出現在那裏。
可什麼都願意往好的一方面想,什麼也都明白,包括此時不適宜見蕭楚嗜,但最後,愣怔了好幾分鐘之後,我還是沒出息地進了臥室。
我自己都不清楚進去做什麼?
鋪牀?蕭楚嗜早就鋪好了,或許已經躺下了。
陪-睡?女人並不是倒貼就可以的。
我腦子一團糟又好似一片空白地走進了臥室,卻發現蕭楚嗜根本就沒有睡,他在調試電視節目。
不是說好睡一會兒的嗎?怎麼又看起了電視?我呆愣愣地站在臥室門口,不知道進?還是退?
但卻問了一個最蠢的問題,我問:“不是要睡覺嗎?”
這句話等於白問,又沒有被逮住偷-情,男人是有一千一萬個理由等着回答呢。
果然,蕭楚嗜波瀾不驚地望了我一眼,然後他拿起遙控器,按下了“關機鍵”。
他說:“準備睡,看會兒電視,可也沒什麼可看的,我睡了啊。”
這句話相當於逐客令,我的臉皮再怎麼厚,也不能在他休息的時候守在旁邊了。
就算以老公老婆相稱呢?老公沒有主動要求陪牀,自己還要主動貼上去嗎?
可即便破釜沉舟,也只有兩種可能,要不敷衍了事,要不連敷衍也懶得去做,到最後,難堪的恐怕還是自己。
我不得不退出臥室,我輕輕地關門,但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真的已經平躺在牀上的蕭楚嗜。
早上六點來鐘的陽光很柔但也很亮,忽然,我就在那張冷峻的臉上,看到了一條深深的印痕。
那是小時候到現在都非常熟悉的,睡眠時壓着什麼東西而留下的印痕,不,叫做睡痕更爲合適一些。
蕭楚嗜是睡醒來的,並不像他說加班缺乏瞌睡。
睡痕很明顯,最起碼他是剛剛睡醒一會兒,也就是說,他現在,此時三刻,並不是特別的缺乏瞌睡。
但他還是選擇了回家就睡,倒頭就睡,並且還特別香甜的樣子。
我感覺我的心像被錘子砸了一下似的,疼的我坐在沙發上直抹眼淚。
可哭着哭着我就不哭了,我又給蕭楚嗜,也給自己找了個藉口,那就是蕭楚嗜是剛睡醒,但說不定是他自己在辦公室睡的呢?
對,就是他自己在辦公室睡的,不然,連小孩子都知道睡痕影響形象的問題,蕭楚嗜要真跟薛曉娟在一起,是一定會特別留意的。
他敢這麼大大方方地回家,就說明他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兒,他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一想,我的心情好了一些,我又開始找起了自身的麻煩,並且聽着臥室真的傳來了輕微的鼾聲之後,我幾乎是興奮幸福地想再一次進去。
我興奮,蕭楚嗜真的就在短時間內睡着了,那就說明他真的缺乏瞌睡,臉上的那個睡痕根本證明不了什麼,說不定是他趴在辦公桌上,被自己的襯衣鈕釦壓着呢。
可不管睡痕怎麼來的,只要不是被女人壓着的就行。
我幸福,我的蕭楚嗜並沒有離開我,他還是愛着我的蕭楚嗜,昨晚上的事情,他只不過是在逢場作戲,不得已而爲之,男人嘛,誰都避免不了的。
而女人,務必一定是要做好男人的大後方的。
就那樣自我甜蜜了一會兒,我真的就進去了。
再次看着那張冷峻的臉,我真想趴上去親一口,然後把頭深深地埋在那寬闊的胸脯上,感受着來自於男人的溫暖的可靠的愛。
但我又放棄了,我實在不忍心打擾睡着了的蕭楚嗜,我要他做一個好夢,有一個好精神狀態,一個好身體。
最後,我只是看了好大一會兒,然後就伸手去給他蓋有些歪扭的空調被。
再然後,我又拿蕭楚嗜脫掉的襯衣,準備去洗。
我習慣性地翻了翻襯衣口袋,然後我拿在手裏,就往臥室外邊走。
剛走到臥室外邊,忽然,襯衣第二個鈕釦上邊,一根長長的捲髮就出現了。
它隨着我的走動,炫耀地跟着歡快地擺着擺着。
而我,一直留着清湯掛麪式的直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