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予你一世溫柔 >第九十五章 一盆涼水從頭潑下
    我猝不及防地就停在了那兒。

    我有一剎那的懷疑自己是不是過度緊張。

    這些天發生了好多的事情,我是不是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因此而產生的幻覺。

    也可能是,不然,這長長的捲髮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家裏,怎麼就會纏繞在蕭楚嗜的鈕釦上?

    對,幻覺,一定是幻覺。

    我使勁兒揉着眼睛,直到兩眼痠澀,滿眼通紅,可再看過去,那根卷卷的長髮依然還在,它飄啊飄的,像海底的水草一般,看着妖嬈,其實能纏死人。

    我又發現在它的上邊和四周,有若隱若現的晶瑩剔透的霧狀物,我知道它們是什麼。

    是眼淚,因爲,我哭了。

    如果說之前的一切都有可解釋的理由,工作也罷,生意也好,從小的交情,場面上的交際等等,哪一個都可以讓人勉強信服,可這根捲髮又怎麼去解釋?

    薛曉娟恰好低頭,捲髮恰好掛在了蕭楚嗜的鈕釦上,就像走着走着,一不小心被什麼掛住了裙角一樣巧合嗎?

    可那該有多大的天際才能夠促成這麼“美好”的一面呢?

    一切都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當這根捲髮一圈一圈地纏繞在蕭楚嗜襯衣鈕釦上的時候,他和薛曉娟又是怎樣的一番糾纏呢?

    兩眼渴望地相望,雙手都勾搭上對方的肩膀,然後,一番長長的深深的-吻,吻的讓人忘記了自我,忘記了對方。

    只記得拼命地去索取,拼命地去要對方。

    再然後,慌亂之中,這根捲髮就纏在了衣服都未來得及脫掉的蕭楚嗜的襯衣鈕釦上。

    再再然後,一圈一圈地纏繞上去,兩個人更加的瘋狂地探取着對方的每一部分。

    我想,當頭發與頭皮斷來的一瞬間,一定會有輕微的疼痛出現,只是深陷情慾之中的兩個人又豈顧得了這些?

    他們只想要得到彼此,只想和緊緊貼着的那個人渾成一體。

    於是,這根捲髮就心不甘情不願地留在了鈕釦上,再於是,它虎視眈眈地盯着我這個第三者,看我能把它怎麼樣?

    可我又能怎麼樣呢?撕破臉大鬧一場?

    那樣蕭楚嗜會假裝氣氛而走,薛曉娟則會爽笑得背過氣,然後他們再無絲毫愧疚地,心安理得地在一起鬼-混。

    而我,只是守着一個孤零零的家,和一些冷冰冰的傢俱嗎?

    我知道,一旦走到這一步,就真的是覆水難收了,我不想,也願意這樣。

    但選擇隱忍假裝不知嗎?

    但那只是假裝,是明明知道偏偏不去想,是明明知道要讓自己像個傻子一般地裝作不知,可它跟真的不知情真的就隔了一個地球的距離。

    攻?

    或退?

    每一步都那麼的艱難,那麼的難以選擇。

    我惶惶然地坐在沙發上,感覺心都要碎了,不,是又在上邊澆了鹽-酸,它正在一點點兒地往上冒着煙兒的自滅。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突兀地開了。

    蕭楚嗜一臉睡意朦朧但卻穿戴整齊地從裏邊走出來,他邊走邊對我說:“有事兒,我走了。”

    於是,我清醒過來,我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件襯衣,我強迫自己露出什麼都不知道的神情,我強迫自己不去問。

    可我還是問了一句:“中午回來嗎?”

    問過之後,我當即就後悔的想抽自己的耳光,蕭楚嗜從來都是早出晚歸的,中午什麼時候回來過,我這不是明顯的沒話找話嗎?

    我忽然發覺,我在蕭楚嗜面前,竟然越來越說不出合適的話了,換句話說,我越來越不知道怎麼面對蕭楚嗜了。

    我們之間的那道隱約可見的鴻溝是越來越明顯了。

    而蕭楚嗜聽到我這麼一說,也停在了那兒。

    他不知道是在思考我爲什麼問這種從來就沒有過的問題,還是真的在考慮我的問話,但只隔了一小會兒,他就又說話了,他說:“不回來。”

    我來不及揣摩這句話包含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就緊跟着又追問:“晚上呢?”

    這個時候,蕭楚嗜已經走到了房門後邊,他正要彎腰去換鞋,然後就又直起來了。

    他有點兒不自然地看着我,說:“回來,但會有點兒晚。”

    蕭楚嗜的這些話說的非常順溜,我不知道,在他聰明的大腦中,是不是在回答上邊的問題時,早就想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應該是,不然不會這麼快做出反應的。

    我再不識趣地追問:“多晚?是跟今天差不多的時間嗎?”

    說

    完,我覺得我的眼睛有些溼溼的,我的聲音裏也有一不小心跑出來的顫音,但最後,我還是克服一切地牽動嘴角,勉強笑了笑。

    蕭楚嗜的眉頭卻皺了皺,眼底也似乎有掩飾不住的東西存在,他正對着我,說:“差不多。”

    然後他又一字一頓地說:“凌凌,這段時間公司的事兒比較多,我可能忽視了你,不過你放心,等忙過這一段,我一定會好好的陪你,好好的補償你的。”

    於是,我的心又開始起了漣漪,我甚至覺得,我之前的猜測都是多餘的,都是不應該的。蕭楚嗜還是愛我的,瞧,他不是解釋了嗎,他之所以回來晚,都是在忙公司的事兒。

    他也說了,等公司的事兒忙過之後,他會好好的陪我,好好的對我進行補償的。

    他會怎麼好好的陪我,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我身邊嗎?就算我去個廁所,他都要凶神惡煞地站在那兒嗎?

    還有他的好好的對我進行補償,也一定有那方面的事情,那我豈不是又要重新過回被野獸折磨着的痛苦生活嗎?

    可我的心裏爲什麼有一股又一股的甜水流過呢?

    陽光一下子就照進了我的心,我幾乎是感恩一般地把蕭楚嗜送出了門,又主動親吻了他的額頭。

    然後我關了門,再步履輕鬆,心情舒暢地去洗蕭楚嗜的那件襯衣。

    我把那根捲髮扔進了下水道,當汩汩的流水聲一點點兒地消失,當捲髮像垃圾一樣被沖走的時候,我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我快樂地洗啊洗的,可不知爲什麼,心忽然又一沉。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蕭楚嗜的那些話裏,其實是存在很大問題的。

    他說的公司的事兒多,就一定是公司的事兒多嗎?

    就不能是他自己的私事兒多嗎?當他和薛曉娟急着纏綿時,可不就會忽視了我。

    比如昨天晚上。

    他說的等忙過這一段,他會好好的陪我,補償我,是不是意味着,等他對薛曉娟的新鮮感淡了,或者沒了,那他還是會轉身來找我的。

    那我又成什麼了?

    我的兩隻手緊緊地夾着那件襯衣,我忘記了雙手應該左右擺動才能清洗乾淨,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發呆之中。

    又想了很久很久,我纔回過神兒。

    我不服輸地自言自語地說,這些都是自己的想法,說不定蕭楚嗜根本就沒有其它意思呢?

    他說的公司的事兒其實就是公司的事兒。

    他說的忙過這一段時間好好陪我,補償我,就是等公司的事情結束之後,好好的陪我,補償我。

    一切,只是處於敏感期的自己想多了,想的太多了的緣故。

    然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就那樣一把丟下正洗着的襯衣,莫名其妙地走向牆上掛着的電動掛曆。

    再然後,我心跳加速地看過去。

    我心裏千祈禱萬禱告的,我想它不要是那一天,只要它不是那一天,哪怕讓我後一星期都絕食也可以。

    我知道我從小不挑食,我知道我喫什麼都是香的,我也知道,不讓我喫飯就相當於要了我的命。

    可我寧願拿這條命去換那一天,我幾近崩潰地想。

    而牆上電動掛曆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顯示着,今天,六月二十日。

    對,六月二十日,就是今天。

    於是,我的耳邊響起了一個驕傲着的但又甜到發膩的聲音說。

    “六月二十日是我的生日,我希望在這一天,和我心愛的人一起,去‘雲達’國際620房間度過美好的一天,當然了,你們要是願意去,我請客,全天,全部。”

    女人的聲音很好聽,說的也很動聽,又自帶了一股堅強中的柔弱之力。

    別說男人了,就是女人聽起來,也會被不由自主地吸引過去的。

    毫無懸念地,尖叫聲,吹口哨聲,“你是女王”的叫喊聲炸了鍋地響起。

    我緊緊地捂着頭,但雷鳴般的“嗡嗡”聲還是一浪高過一浪的響起。

    我感覺有好多東西在不停地充斥我的腦子,我和蕭楚嗜的感情,薛曉娟和蕭楚嗜的糾葛,我和薛曉娟之間的明爭暗戰。

    還有那個六月二十日的生日魔咒。

    腦袋好像不是我的腦袋了,但命運,我卻一定要抓在手上。

    我接連捶打了幾十下腦袋,然後,我跑進衛生間,接了一盆涼水,衝着自己毫不留情地從頭潑了下來。

    臉上,頭髮上,不停地有水珠滴下,終於,我的腦袋不再那麼吵了。

    我抓住這難得的片刻的寧靜,我開始在手機上翻找電話號碼。

    我在給自己尋找着合適的對象。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