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朝陽門,輝煌的皇宮也逐漸展現在眼前,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迢迢複道縈行,青松拂檐,玉欄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白玉石階層層疊疊,龍蟠螭護,玲瓏鑿就,正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
此刻依舊是夜色濃郁,卻遮掩不住宮闕皇城的琉璃玉璋,放眼望去,猶如繁星般的燈籠間皆是粉牆環護,雕樓畫棟。飛檐走獸栩栩如生,無所不盡毫髮之相;蘭階玉石層層疊疊,遍是端莊精緻之景。
望着眼前磚瓦琉璃,龍蟠鳳踞之象,即便是心裏早已經有了準備,劉希還是不禁暗歎帝王之所好生奢華。
更有雄厚莊嚴之氣撲面而來,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龍脈之威。
劉希修爲在身,倒是不受影響,樓欄宮殿也權當是美景欣賞幾眼。而其他初進皇宮之人,自然就不用說了,皆是目瞪口呆,看着身邊一列列甲冑長矛的巡衛禁軍,連大氣都不敢出些。
甚至有人邁着步子的腿都開始不由自主的打起顫來。
不知不覺中,劉希與那紅袍宦官最近,走在了衆人的前面,隱約有着新科士子之首的氣勢。
而那紅袍宦官自是將一干人的模樣看在了眼中,宮中摸爬滾打的他已成了人精,一眼便能將人給望了個通透,心中也大致明瞭開來,數十人中還要數劉希最爲舉止有度,禮儀有加。
心裏暗自讚了句此子必成大器,紅袍宦官甩了甩手中拂塵,與劉希露出個笑臉,做出個請的手勢,繼而放慢了腳步,與他並列齊驅轉彎,走往另一邊的廊道上。
好一會,劉希身前多出一排玉石臺階,臺階的兩側皆是列着面色陰沉手持利刃的甲士。
紅袍宦官拾階而上,劉希自然是一同前行,待停下身形時,眼前卻是一座大殿,看着潑墨揮灑而出的‘福華殿’三個大字。
這想來就是李唐的早朝之地了。
那紅袍宦官轉過身,壓低了嗓子輕聲道,“諸位且在此等候,咱家這就進去稟報與聖上,切記莫要喧譁,以免驚了聖上與衆位大臣。”
聞此言,士子們紛紛點首,更有甚者伸出手來將嘴給捂了上,這情形讓紅袍宦官心裏暗自笑罵了幾句,見劉希仍是如常樣,不卑不亢,心裏又是讚了一聲,又是與他笑了笑,這才低首彎身小步急驅的往着殿內行去。
在殿外立着一盞茶的功夫,突然聽得尖銳的嗓音傳了出來,“宣新科士子進殿!”
見沒有人出來指引,宣召之聲當即使得這些腹中有學識提筆文斐然的各地才子亂了心神,面帶驚慌的互相望着,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唐皇旨意已傳,當然是不能乾耗着,而零零散散的隨意進入殿中亦是不可取之策,劉希遂輕咳一聲道,“莫慌張,否則只會壞了大事,我等寒窗數十載便是爲了今日,諸位按着放榜時名次列好隊伍,這就進殿朝見天子。”
這提議倒也合情合理,於是乎,很快數十人便先後站好排出個隊來,劉希立在首位,率先的跨過那一尺有餘的門檻,踏進了李唐君主議事的朝殿。
福華殿四周形式各異的銅盞孑孑而然,將大殿照耀的燈火通明,滿朝文武立在朝殿之中,此刻,都在望向了進殿而來的劉希等人。
大殿高臺上,李善頭戴冕旒,身穿黃色繡龍金絲綾袍,腰束玉蹀躞帶,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衆人。
“草民見過聖上。”
在離高臺還有兩丈處劉希停了下來,這位置,次與從三品之臣,僅比四品之人超出一步之遙,叩見行禮之聲說得極爲緩慢,從而使得其餘士子能反應過來,跟得上他的話語。
這等舉動,高臺之上的李善自然是盡收眼底,笑着擺了擺手,衣袖上的龍爪隨之舞動,“免禮了,爾等飽讀詩書德才兼備,能爲朝廷所用,乃是我大唐之幸事啊!”
“聖上所言極是,我大唐人才濟濟,聖上禮賢下士,何愁我大唐不永世太平,臣該恭喜聖上,賀喜聖上纔是。”
衆臣之首的東陵王笑着說道,此言一出,朝臣頓時齊聲道,“恭喜聖上,賀喜聖上!”
“呵呵……”
唐皇李善捋着頜下青須點首道,“皇弟所言卻是朕日思夜想之事,朕乃一國之君,最希望見到的便是我大唐百姓安居樂業,萬里江山永享太平。可這豈又是輕而易舉之事,朕登基十載有餘,當初的雄心勃發早已被歲月給磨了去,也越發的覺得‘治國不易,民生多艱’這八個字的真諦。”
“唉……”
李善的一聲長嘆當即引得一白髮着紫色仙鶴袍的朝堂大員走出位置道,“聖上切不可這番說,聖上自登基以來,便心繫百姓,爲國事操勞,乃是不可多得聖賢明君。若是聖上覺得大唐尚有弊處,那也是臣等辦事不利,求聖上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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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聖上責罰。”
不知是多年共事有了默契,還是在殿上的朝臣天生便有這等本事,喊出來的話異常齊整,雷鳴般的話語在大殿中迴盪,即便是請罪之言,也是那般氣勢逼人。
“衆位愛卿無須自責,朕也只是道幾句感慨罷了,恰好今日是殿試,不妨就將次難題交予新科士子們,來人,上書案與文房四寶。”
李善這突如其來的話讓初登朝殿的士子們懵了起來,即便是劉希,直到身前擺好了木案和筆墨紙硯時,纔回過神,會出那話中之意。
秋闈之中,李善問治國之策,此刻金鑾殿上論興國之策,二者不過是一字之差,意思卻是大不相同。
盯着鋪開的宣紙,劉希眉頭緊鎖,身後已有不少人已經提筆書寫,而他仍是右手的磨着方硯,筆放在一邊,不爲所動。
見他這般,一直在關注他的唐皇李善眼中不解之色一閃而過,而東陵王看了劉希一眼,隨後便嘴角含笑的低首閉目養神去了。
很快,所有人都在提筆疾書,卻惟獨劉希依舊在磨墨未動。
莫不成他被難住了?
作爲進士一甲,朝殿之中有着不少人識得劉希,特別是知曉他寫的一手好字,創出對聯等風流之事,因而心裏對劉希也是幾分好奇,而眼下他久不見動靜,當自然是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