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然這纔是第二次使用剪草機,連要領都沒有掌握,她那小身板根本控制不住機器,摔了好幾次,剪出來的草坪也是坑坑窪窪沒有一點美感可言。

    所有人都知道林夭然肯定要倒黴了,包括林夭然自己,但是就是這麼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卻沒有一個人說破,都在等,等宣判那一刻的到來。

    林夭然長這麼大哪裏做過這種粗活,剛剪了一會兒手上已經磨出了兩個大水泡,用力抓扶手的時候格外的疼,但是這點疼於她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在她看來剪草坪比在銅雀臺訓練幸福多了。

    司辰風家的草坪雖然只有六百多平,林夭然從上午剪到天黑也沒有完成,直到司辰風從公司回來,她也才只剪了一半。

    林夭然遠遠的看了司辰風一眼,他就像沒有看見自己一樣,下車後就進屋了,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她當時的心情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夜潑墨一般的黑,冷風毫不吝嗇的颳着,像是想把人割裂成碎片一樣,院子裏的光線昏暗的很,根本無法繼續工作,林夭然全身都凍僵了,在門外跺着腳來回走了好久直到身體回暖,才仔仔細細的處理了下身上的碎草葉,確保沒有一點髒東西,這纔敢推開門進去。

    司辰風正在喫晚飯,聽到聲音,看也沒看她。

    林夭然默默在玄關處站了半個小時,直到司辰風喫完飯她才走過去認錯。

    “對不起,我還沒有剪完,不過,您放心我明天會繼續剪的,我一定儘快剪完。”

    她低着頭,看不到司辰風的表情,只覺得周身的空氣都異常的冷,冷的她不住發抖。

    司辰風什麼也沒說,直接無視了她上樓。

    她像個殭屍一樣愣愣的站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暫時逃過了一劫,司辰風什麼也沒有說,沒說饒了她,也沒說要送她回去,就說明她還有機會,而且,她非常的清楚,這是她最後的一次機會。

    當然,今天的晚飯鐵定是沒有的,這是司辰風之前就說好的條件,不光是今天的晚飯,包括明天的早飯,在她沒有完成之前,她都不會有東西喫。

    累了一整天,如果不是在銅雀經歷過那麼大強度的訓練,她早就撐不住了,滿手的水泡,全破了,洗澡的時候,對於她而言簡直就是在扒皮,疼的她差點沒把嘴脣咬破。

    洗完澡她已經筋疲力盡,挺屍一樣躺在牀/上,對於胃裏翻江倒海的絞痛和飢餓統統無視,她很累,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着要睡覺要睡覺,但是,飢餓更加瘋狂的叫囂着。

    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如果再下樓去找喫的,司辰風一定二話不說把她送回銅雀臺,她沒有焦點的看着屋頂,告訴自己,可以的,撐住。

    這一夜就在餓醒、睡着、餓醒、睡着……中度過,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她就爬起來去剪草坪。

    經過這件事大家都已經知道司辰風對林夭然的態度,所以,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如以往尊敬,當然,赤/裸裸的看不起什麼的,這些人還是做不出來的,只不過每個人心裏都有了一杆秤,有些話有些事本就不用說

    破。

    別人喫飯的時候林夭然再剪草坪,別人休息的時候林夭然在剪草坪,她問許楓找的包手的毛巾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尤其顯眼,好在她已經疼的麻木了,腦子裏眼裏都只要眼前這些草坪,心心念的都是趕緊剪完。

    林夭然剪完草坪已是下午三點,她去找許楓的時候,許楓臉色如常,似乎,她完美完成任務,手是爛了還是好着,他都不關心,他只說讓她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就會有人把飯送上去。

    林夭然低着頭,嗯了一聲,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有繃帶嗎,我想把手包一下……”

    後面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要聽不見。

    許楓:“一會兒給你送上去。”

    林夭然說了聲謝謝,在外面的洗手檯把鞋子好好清洗了三遍纔敢進屋,全程一直低着頭,不是怕人看不起,而是……

    她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很不好,也很狼狽,她只是想維護自己最後一點點自尊,雖然這個東西早在她進入銅雀臺的時候就已經被狗吃了,她還是想盡可能的活的有一點尊嚴。

    她剛上樓,醫藥箱就送來了。

    林夭然在衛生間簡單沖洗了一下,手沒敢碰水,所以特別的不方便,廢了死勁才把衣服穿好。

    她把血淋淋的毛巾從手上小心的拆開,只輕輕的一下就疼的她渾身都在抽搐。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這麼循環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一點兒,她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手掌,血泡全破了,毛巾已經嵌進了肉裏,要把毛巾拿下來,無異於活生生的扒皮。

    長痛不如短痛,林夭然右手捏着左手毛巾的一角,閉上眼,在心裏默數一二三……

    那一下,疼的她直接咬破了嘴脣,蜷在牀邊,全身抽搐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意識,她硬是忍着沒叫出聲,等她緩過來的時候,臉上冰涼一片,她不是哭,只是太疼了,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淚。

    再去除右手毛巾的時候,林夭然的左手顫抖的幾乎要抓不住毛巾的一角,那錐心刺骨的痛要再經歷第二次,對於她而言……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次她嘴巴里咬了一條新毛巾,沒再傻傻的去咬自己的嘴脣。

    別人切你第一根手指的時候,你可能會害怕,會掙扎。

    但是,當你經歷了一次,再讓你經歷第二次的時候,你會打從心底裏恐懼,因爲你已經知道那種深入骨髓的痛究竟有多痛。

    這恰恰是此時的林夭然。

    可是,就算她已經全身恐懼的發抖,她還是要把毛巾取下來,她沒有選擇。

    等她把兩隻手重新包好的時候,全身脫力,直接癱在了那裏,雙眼沒有焦點的看着屋頂。

    許楓上樓給她送飯的時候看到她包的亂七八糟的手,只是說少爺一個小時後回來。

    言外之意,這件事情還沒有完。

    林夭然艱難的說了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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