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然根本就想不到她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到宮朔。

    只不過,她現在最怕的不是宮朔,而是怕被同校的師生們知道她的底細。

    “宮少,您找我什麼事?”林夭然儘可能的假裝不在乎來來往往都要往他們這邊瞟一眼的學生。

    宮朔如畫的眉眼從帽檐下稍稍露出來一點,像極了幼稚又調皮的小學生,他說:“沒事,看看你。”

    這幾個字,簡直讓林夭然心驚肉跳,沒事?

    鬼才相信他真的沒事。

    宮朔偏過頭看了眼學校的名字說:“司少怎麼把你送這麼個小破學校,還習慣嗎?”

    都說無喜怒的司辰風比莫測的宮朔更恐怖,林夭然卻覺得,宮朔比司辰風瘮人多了,至少這麼多天的相處,司辰風雖然冷的很,但是至少不會像宮朔這樣,溫聲笑語裏全是冷劍。

    “挺好的,”林夭然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比較自然:“在哪裏都是讀書,不分貴賤。”

    知識不分貴賤,但是,人分啊。

    宮朔今天穿了套清灰色的運動裝,一塵不染的白球鞋,白色鴨舌帽遮住了大半眉眼,但是刀刻的面部輪廓只要露出一點點端倪都讓人魂牽夢縈。一眼看過去,就像是個高年級的學長,因爲他渾身上下無一不滿足大家對“學長”的所有幻想。

    宮朔嘴角扯出一個迷人的弧度衝一個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學生笑笑,引得尖叫聲不斷,林夭然怕一會兒人多了認出宮朔來,到時候她可能會露餡,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宮少,您如果沒有事情的話,我要回去上課了。”

    宮朔擡手撥了撥帽檐,白皙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全打在林夭然心頭,讓她膽寒如斯。

    “去吧,”宮朔笑着說:“不過你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哦。”

    林夭然什麼也不敢說只衝宮朔彎了彎腰,轉身往教室的方向跑。

    宮朔幾乎是和林夭然一起轉身的,只不過兩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神情,宮朔的表情在易波看來,應該稱得上是凱旋而歸。

    因爲宮朔的突然出現,林夭然一上午都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恍恍惚惚熬到放學,趙峯那個混賬又在校門口堵她。

    林夭然第一次對趙峯的糾纏感到憤怒,之前都是擔心和害怕。

    她現在終於意識到一點,自己的小心翼翼和退讓只會換來對方的變本加厲,因爲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林夭然遠遠的看着校門口趾高氣昂的趙峯以及他的同伴們,眼睛裏有怒火在燃燒,潘陽當然也是知道趙峯和林夭然之間的事情的,他擔憂的看着林夭然,從他認識林夭然至今,還沒有見過她露出這副神情。

    “要不然,我們去告訴老師吧。”潘陽小聲對林夭然說。

    告訴老師如果有用的話,他們也不會這麼囂張了,老師今天能出面管一管,那麼明天呢,後天呢?解決麻煩還是要從源頭處理。

    “不用,你一會兒先走吧,不用管我,我和他們把事情說清楚。”林夭然說。

    潘陽本來已經做好去辦公室找老師的準備了,聽到林夭然這麼說詫異的看着她,就這樣看了好久。

    察覺到他的目光,林夭然轉頭看着他:“怎麼了?”

    潘陽搖了搖頭。

    他覺得,林夭然這段時間變了,變的強硬了不少。以往的她在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會害怕會躲避,但是,現在……

    他看着林夭然一步步向趙峯走去,心裏陡然一緊,說實話,

    他不知道林夭然的這種轉變是好還是壞,只是單純的擔心她,畢竟趙峯可是出了名的混賬,真要動手打林夭然一頓也夠她受的。

    潘陽小跑着追上去,在林夭然耳邊說:“一會兒我去幫你拖着他們,你快跑。”

    林夭然愣了一下,還不待她反應,潘陽已經直衝着趙峯跑出去,那樣子就像是去衝鋒陷陣的敢死隊。

    “跑啊!”潘陽看林夭然傻子一樣站在那裏不動,衝她喊了一聲。

    林夭然眼眶紅了又紅,愣是沒讓自己掉出淚來。

    她之所以恍惚了一整天,不是因爲宮朔的突然出現,而是因爲宮朔的出現讓她明白了一件事……

    沒有人能護着她。

    司辰風有一天也會把她棄之敝履,她如果不強大,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這一生都是。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在宮朔和司辰風兩座讓她望而卻步的峯巒下成長。

    但是,眼下,她不想再懦弱的只知道躲避。

    林夭然走到趙峯面前,抓着他的手就咬。使勁咬,用了喫奶的勁去咬,死死咬着,無論趙峯怎麼甩都不鬆口。

    林夭然這些天壓在心裏的委屈和怒火一瞬間全爆發了,憑什麼都可以欺負她!憑什麼她要生生受着!

    其他幾個小混混想幫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幫,一個兩個的都去拉扯林夭然,真是服了,一個女學生,哪裏那麼大勁,如果不是及時拉開林夭然,她能生生咬牙一塊肉來。

    “你他媽瘋了!”染着紅頭髮的那個一邊檢查趙峯的手一邊吼林夭然。

    林夭然慘白如紙的一張臉看不出驚慌,只有森森的寒意,眼神如同數九寒冬的冷刀子,鮮血順着嘴角往下淌,她動也不動只死死的瞪着那幾個人,活像女鬼索命。

    其他幾個人想要上前讓林夭然知道什麼叫敬酒不喫喫罰酒,但是硬生生在她喫人的眼神下沒敢上前。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此時,在他們眼裏,林夭然真的是不要命了。

    趙峯疼的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大喘着氣伸出另一隻完好的手指着林夭然,輸人不輸陣,放下一句話:“你他媽敢咬老子!”

    林夭然終於擡手擦了下一直往下滴血的脣角,冷冷開口:“再纏着我,廢了你。”

    正在艱難爬起來的潘陽聽到林夭然這句話差點沒重新跌回去。

    趙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眼神變了又變,最後不甘心的撂下一句狠話:“你有種,給老子等着。”

    然後踹了一腳旁邊傻乎乎站着的小弟:“媽的,送老子去醫院。”

    直到趙峯他們走遠,林夭然才雙腿發抖的去查看潘陽的情況:“你沒事吧?”

    潘陽眼睛腫了,臉上有好幾塊淤青,身上也被踹了幾腳,看上去有些狼狽,但是他更擔心林夭然:“你把他得罪這麼狠,他們不會善擺甘休的。”

    林夭然垂着眼,問道:“你能自己走嗎?”

    潘陽只是捱了幾下,並沒有大問題,他皺着眉頭:“要不然你跟家裏說一下,轉學吧,他們真的……不好惹。”

    林夭然終於擡頭看向潘陽:“謝謝你,以後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再見。”

    說完,她轉身走了,速度比以往快多了,直着背,快速的往前走,心裏卻難過的不行。

    直到她上了許楓的車,十字路口停了好久的一輛車才緩緩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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