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仍然保持着那個姿勢,刀尖從她後脖頸處鑽出,鮮血不斷滴落,肖遇迅速跳上舞臺,伸手說道:“不要動,保持這個姿勢,不要移動刀子。”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如果被利器刺入身體,在無法確認傷勢的情況下,最先要做的就是保持身體靜止,尤其不能去拔動利器,以避免造成二次傷害。樂隊成員都不敢貿然靠近,他們面面相覷,神色充滿驚恐,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葉間掛斷電話,上前說道:“我已經叫救護車了。”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一名樂隊成員喃喃說道,他顯然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呆呆站在原地。剛纔在臺下觀看錶演的觀衆都不敢再靠近,遠遠看着這詭異的一幕,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肖遇擔心傷者會再做出過激的行爲,嘗試着向她靠近,他纔剛邁出一步,這名主唱忽然動了。她仍舊仰着頭,用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緩慢的把刀從脖子裏拔出來,所有人都愣住了,連肖遇都充滿愕然。
她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鮮血濺滿舞臺,她仰面倒下,眼睛直勾勾望着上方,那無邊無盡的夜色裏,彷彿有她夢寐以求的所在,她伸出血淋淋的手,臉上漸漸露出夢幻般的笑容。
鮮血仍在蔓延,救護車的聲音遠遠傳來,然而已經無法挽回這一切。
醫護人員趕到時,她已經沒有生命跡像,但還是對她進行了緊急搶救,她睜着雙眼,表情永遠定格在那一抹充滿幸福與詭異的笑容上,沒有人知道她在最後一刻看見了什麼。
警察很快趕到了,將幾名樂隊成員先帶回局裏,葉間站在原地,愣愣看着那一灘血跡。肖遇向他走過去說道:“你先回去吧,有事我會再聯絡你。”
葉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嘴脣微微顫抖着,說不出話來。或許是職業的關係,對於這種事,肖遇已經看得很淡,他平靜的說道:“有些事,是人力無法阻止的。”
“那是一條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呀!”葉間神情激動地說。
“我們都不是救世主。”說完這句話,肖遇轉身離開這個地方。圍觀的人都已經散去,空氣裏飄浮着刺鼻的血腥味,這短短几分鐘時間,卻是一個人生與死的界線,而所有人,都無能爲力。
葉間仍站在那裏,他站了很久,直到周圍再也沒有剩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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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辦歌友會的樂隊叫“自由風”,在宜城小有名氣,主唱唐潔珊是樂隊的靈魂人物,同樣也是隊長,兩年前她親手建立這支樂隊,先是在酒吧駐唱,後來逐漸參加商演,積累了一些名氣,這次的歌友會是他們請一家經紀公司幫忙籌備的,目的就是爲了預熱兩個月後的音樂節。
這些是辦案民警從樂隊成員那裏獲得的信息,唐潔珊並非本市人,父母都遠在外地,據樂隊成員說,她性格比較高傲,除了他們之外,幾乎不跟外人聯絡,所以在宜城也沒什麼朋友。
“珊
“但你們都親眼看見了。”肖遇坐在他們對面說。
“就算自殺,也總要有個先兆,珊姐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期待音樂節,這次的新歌都是她自己寫的,還寄了一張Demo給唱片公司,他們打電話過來說特別感興趣,想等音樂節結束後再來跟我們詳談。”凱安不停的搖頭,想要否認剛剛在舞臺上發生的一切,那就像是一個惡夢,讓他現在都還深陷恐懼之中。
“珊姐雖然不太合羣,但也不是孤僻的人,”說話的是高高瘦瘦的鼓手艾倫,“她最想要的就是做屬於自己的音樂,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她還開玩笑的跟我們說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所以珊姐根本沒有自殺的理由,這裏面肯定有問題,一定有問題!”凱安眼晴通紅的說道,可以看得出來他非常尊重唐潔珊。
琴手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畫着誇張的煙燻妝,她縮在角落裏,眼淚不停流下,黑色眼影淌滿臉頰。她聽到凱安的話,猛得擡起頭:“你們沒看見珊姐最後的樣子嗎,她撞邪了,有髒東西上了她的身……她不是自殺,是那個東西殺了她!”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緊緊握着脖子上的銀鎖片,神情裏充滿恐懼。艾倫斥責道:“夏夏,別亂說話,這是在警察局裏,收起你怪力亂神的那一套!”
“那你們說,珊姐爲什麼會死?”這個叫夏夏的女孩子盯着他問。
艾倫回答不出來,做爲跟唐潔珊朝夕相伴的他們,都知道她完全沒有自殺的理由。夏夏嘿嘿笑了兩聲,伸出手指着周圍道:“我告訴你們吧,那些東西無處不在,它們想要投胎,就得找替死鬼,珊姐就是它們的替死鬼,也許馬上就要輪到我了,還有你們,誰都逃不掉的……”
高志尚聽得直皺眉:“這裏是警局,請你們注意影響,不要散播謠言。”
“對不起對不起,她平常就是這麼神神叼叼的,剛纔又受了刺激,腦子有點犯糊塗,實在對不起。”凱安拉住夏夏,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你們先回去吧,有問題會再跟你們聯絡。”肖遇說道,“小高,你帶他們去辦理一下手續。”
“那珊姐她……”凱安猶豫的問。
“等取證完成後,會交給她的父母處理。”肖遇公事化的說道。審訊室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並沒有離開,而是坐下來翻閱民警從現場拍攝回來的圖片,每個位置都會多角度拍攝,力求還原整個現場。
他拿出其中一張圖片,上面正是唐潔珊自殺時所用的兇器,一柄大約二十釐米長的刀,上面沾滿鮮血。
這是他親眼所見的場景,如果不是自殺,還能會是什麼?
他將圖片舉起來,對向天花板的白熾燈,神情忽然一怔,眉頭皺起。
他看見,那被鮮血浸滿的刀身上,赫然雕刻着一朵薔薇花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