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看着後視鏡裏奄奄一息的藍天,眉頭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皺上了,他心裏一方面覺得藍天是活該,自作自受,但是另一方面又佩服她的勇氣,這個女人,遠遠要比一般的女人還要逞強,她不是堅強,她是逞強。
腳下的油門不由得加快,常九急匆匆的送了藍天去醫院,看着護士將她從自己眼前帶着離開,他本不想跟去,但是沒能忍住。
“九爺,籤個字。”護士將筆遞到常九的面前,低着頭。
她害怕自己見了常九的樣子,就沒辦法再認真的工作了,對不起自己身上的這一身制服。
常九利落的把字簽了,問了護士一句,“她情況怎麼樣?”
雖然常九自己心裏也知道藍天的情況並不好,但可能是因爲這裏是醫院,所以他順口問了一句。
護士想起剛纔給藍天清洗身子的時候,心臟都還突突的跳,那簡直不是女人的身體,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傷痕累累,也是她睡着了,要不人該有多麼的猙獰。
“這得看手術結果,就目前來看的話,這位小姐的腿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傷勢很嚴重。”藍天的腳踝已經有潰爛的情況了,這應該都是最開始受了傷沒有及時處理,然後又感染了造成的,簡直太不把生命當一回事了,一個男人要是這樣真的還可以理解,但是一個女人這樣,實在是想不通。
常九心情複雜,仔細想想,這好像已經違揹他最開始讓藍天去基地的初心了,“保住她的腿!”
這是命令,常九獨有的語氣,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實在是不止一點,但結果怎麼樣,也不是護士說了算的,“九爺,我會把你的話傳達給醫生的。”
護士有點害怕現在的常九,拿着同意書跑進了手術室,常九的氣場太大了,幾個人受得住啊!
手術室裏,藍天躺在冰冷的手術牀上,冰冷的器械在她的腿上進進出出,醫生的額頭上出現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基本上,藍天膝蓋以下是不能要了,尤其是膝蓋骨那一截,這應該是受過很嚴重的傷,又沒有得到好的治療,自己感覺不痛了又進行強度大的運動才這樣。
要是好好養着,做做手術還是有可能會復原,但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截肢,需要簽字,“找家屬簽字。”
護士戰戰兢兢的說,“主任,九爺說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位小姐的腿保住!”
“這樣了,還能保住嗎?”主任大聲的朝護士吼了過去,“去!”
護士只能又頂着巨大的壓力的跑出去找常九,主任是全國最好的外科大夫,他都這樣說了,還能怎麼樣?
只能去啊!
常九在走廊上抽菸,整個人籠罩在一層煙霧中,看不清他的樣子。
護士站在他身後看了幾秒鐘,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九爺,藍小姐的傷勢很嚴重,截肢需要你簽字。”
常九嚯的轉身,眼神不明的看着護士,“截肢?”
“是的。”主任是這樣說的,她只負責傳話讓常九簽字。
常九將一支菸抽完了後,才把字簽了。
藍天醒來會怎麼樣他不知道,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現在她的腿需要截肢,要是不簽字,她就得坐輪椅。
現在還這麼年輕,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依然能夠做一些正常人能做的事情。
摸出手機給助理打了一個電話,“你來一下。”
助理接到常九的電話,還以爲是常九出了什麼事,放下手中的事情就趕來了。
匆匆趕來以後,沒想到常九會對他說一句,“你在這兒守着!”
常九不想待在這裏,他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藍天不是他的誰,更不值得他浪費時間,能讓助理守在這裏已經不錯了。
三個小時後。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他以爲是常鳴是出了什
麼事,要不然常九爲什麼會那麼着急,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看到的會是藍天。
醫生不知道他臉上爲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只是告訴他,“病人要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你們給她做做心理工作,一般是很難接受的,這次手術非常成功,注意後面的復健。”
醫生說的這些話,鄭鈞纔沒有聽進心裏,他那麼討厭藍天,不覺得自己會盡心盡力的告訴藍天這些,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過因爲是常九的命令,他也沒辦法違背,只好在這裏守着藍天醒來。
麻醉藥效過去,藍天是被痛醒的。
眼睛還未睜開就聞到了這裏消毒水的味道,知道自己在醫院。
看到鄭鈞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不是常九嗎?
證據知道他醒了過來,淡淡的擡眸看了她一眼,說道,“是九爺讓我在這裏的。”
怪不得,藍天一下明白了,嘴脣乾裂,卻還是向鄭鈞道了謝。
鄭鈞不再說什麼,藍天現在感覺到,這個男人是討厭她的,討厭的程度和薛士棋不相上下。
想了想,鄭鈞還是將醫生說的話複述給藍天了,“你的腿截肢了。”
說的人輕鬆,甚至還有點淡淡的幸災樂禍,但是聽的人就不一樣了,藍天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在一點點的凍結。
截肢?
視線慢慢的移到自己的雙腿上,然後頓住。
再然後,緩緩地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
終究還是以雙腿作爲代價活了下來,這樣也好,總歸是活着。
看着她這樣淡定,鄭鈞就不淡定了,這是什麼女人,聽到這樣的消息就這麼平靜?
裝的吧?肯定是裝的!
“你沒有聽見嗎?你的腿截肢了,斷了!”
藍天強忍着專心的疼痛,風輕雲淡的說,“聽見了,謝謝你告訴我!”
鄭鈞一拳頭打在泡沫上,站起來,“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
鄭鈞走了後,藍天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怎麼會沒有聽見呢?
就算是沒有聽見,也該是感覺到了,那麼不自然的適感,猜也會猜到。
鄭鈞在走廊裏遇到了周深。
“周少,你哪裏不舒服嗎?”鄭鈞笑着問了一句,因爲是常九的特助,自然和常九這兩個朋友的關係要比一般人熟悉一些。
周深揉了一下鼻子,他這兩天重感冒,再不來看看估計就要掛了,“我來看看感冒。”
看了一眼鄭鈞身後的病房,“怎麼?九爺病了?”
應該不會吧?
他那身體壯得跟頭牛似的,不可能會來醫院的。
“哦不是,是九爺的……”鄭鈞好像在斟酌該怎麼說藍天的身份。
就他打的這個頓,周深就知道是誰了,“你去忙吧,不是九爺就好。”
“那好,周少,我就先走了。”
周深路過藍天的病房,走遠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嘆了口氣,還是推開門進去看了。
他告訴自己沒有別的意思,人家救過他一次,進去看看也沒什麼。
聽到聲響,藍天以爲是鄭鈞又回來了,便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周深一眼便看到了她腿部的異樣,即便是蓋着被子,那麼高的隆起,也足以引人注目了。
“是我。”他走到藍天病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臉色蒼白的藍天。
藍天一看是他,笑了笑,“原來是周少。”
周深坐在病牀邊的椅子上,看着藍天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以爲她沒什麼事,自己的心情跟着放鬆了,“女戰士也會躺在病牀上?”
女戰士?
藍天可不認爲自己擔當得起這樣的稱謂,“周少,真會說笑,我哪是什麼女戰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