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吧？”
“嗯。”他輕嗯了一聲。
江唸白這才展顏一笑，進了裏邊。
戴上了耳機，看到季北已經坐在了位置上，她朝着外邊的人比了個OK的手勢，季北也回了她，她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她將有問題的地方標註了出來，如今站在電子琴前面。
江唸白先是活動了下手指，舔了舔乾澀的脣瓣，隨後纔開始演奏。
將她心中接上的旋律演奏出來，季北負責收錄。
弄好了後，她緊張的看向外邊。
直到看着隔着玻璃窗，季北豎起的大拇指，她才淺笑出聲，眉眼彎成了半月牙。
忙碌了一整夜，她纔將曲子都弄好了，整理成了音頻文件後，才發送到了莫子辰的郵箱。
累了一整個晚上，季北都走了，她還在錄音棚待着。
身子往後仰，頭懸着，眼窩下的青黑顯而易見。
她伸了個懶腰後，用力按了按額角。
江唸白收拾了東西后，從錄音棚離開。
昨天莫子辰走之前就說了，她只要做完了工作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現在弄完了，她當然不可能留在錄音棚裏。
拿了東西預備回家睡覺補眠，她心底也有點忐忑不安，因爲她擅自更改了曲子，不知道會不會遭到莫子辰的抨擊，不知道會不會捱罵。
不過，天大地大，現在什麼事兒都沒有睡覺重要。
在公交車等着最早的一班公交車到來，她上了車後，坐在位置上就昏昏欲睡。
歪着腦袋，四下搖晃，眼睛睜都睜不開。
倏忽，腦袋落到了着陸點，靠在那厚實的肩上，睡着安然。
公交車緩緩的行走着，身側的人酣睡入夢。
坐在她身旁的人，眸色深深，緊盯着她的睡顏。
手擡起，輕輕拂過了遮住她臉頰的青絲。
他掀眸，看向車窗外，那緩緩上升的旭日暖陽。
燦爛耀眼的陽光斑駁着光圈，落在他們身上，只覺得溫暖。
跟她待在一起的日子，都很美好，讓人捨不得破壞。
報站的聲音響起，睡得昏昏沉沉的江唸白猛地驚醒，迷迷糊糊的就擠了出來，她前腳剛下車，後腳，那用來遮住臉的雜誌就被拿下。
露出了一張清峻的臉，陸遲年跟着下了車。
不近不遠的跟在她身後，看着她捂着嘴一邊打哈欠，瞌睡着往前走。
他知道江唸白沒有走是因爲他讓梁森時刻關注着她的動態，明明還不能出院，他卻強行拆了石膏從醫院離開，因爲他實在是按耐不住了那顆想見她的心。
哪怕是遠遠的看一眼也好……
陸遲年勉強着走路，微微有點跛，他忍着不適感，強忍着疼，跟在她身後。
大概，那十年裏，她朝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比這要疼上千百倍，她可以忍耐，自己又爲什麼不能忍着？
在樓下駐足，遠遠的看着她進了公寓樓，他才鬆了口氣。
臉色煞白如紙，額上冒出了冷汗。
因爲逞強，所以現在格外的不舒服。
“陸遲年”
他循聲望去，看到安妍，不禁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我聽說你出院了，就猜到你肯定往這兒來。”
“有事？”
安妍苦笑，“現在你對我，一點耐心都沒有了嗎？連跟我說句話你都覺得不舒服是不是？”
“你這麼做又是何必呢？她又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你以爲這就足夠彌補了嗎？”
“你怪我逼走了她，你怎麼不仔細想想這些年對江唸白那麼惡劣的人是誰，逼走她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從沒逼着你去對付她，不是嗎？是你自己選擇要針對她。”
“爲什麼要把這一切都責怪到我身上？我做錯了什麼？”
“我沒有想過彌補，也不需要她看到。”陸遲年眉目平靜，“是我想見她，所以就來了。”
因爲太想念她了，所以才一直不近不遠的跟着她，偶爾看到她在路邊犯困，看她在車上打瞌睡，看她迷迷糊糊的往家走，這一切的一切，對他來說，比什麼都珍貴。
現在的他，大抵是沒資格奢求太多的。
只要能遠遠的看一眼，他都滿足了。
比起看不到，找不到，如今，她還在這兒，在自己可以看到的地方，這已經彌足珍貴了。
他怎麼敢去奢求太多，怎麼敢去想，讓她原諒自己。
畢竟……
連他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
安妍心口一堵，她咬脣，眼神哀怨，“你的感情怎麼能轉移的這麼快？說不愛就不愛，說愛就
愛。”
是啊，他自己都不明白，怎麼感情轉移的這麼快。
怎麼早不明白，他不是真的厭惡江唸白，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迴應那份絢爛如夏花，灼熱如驕陽的感情。
他不敢，怯懦的退縮。
他以爲自己要的是安妍，卻在最後一刻，恍然明白，他真心喜歡的人，可能是被他推遠了的江唸白。
“我很後悔。”陸遲年面無表情的說，“安妍，我很後悔跟你有過那麼一段過去，我也很後悔爲了你，矇蔽了雙眼，我落到什麼下場，都是我罪有應得。”
愛而不得的滋味，他也體會過了。
這種感受，比死還難受。
明明近在眼前，又被勒令不能靠近。
她體會到的，現在在自己的身邊一遍遍重演。
“後悔？”安妍臉色一白，身子虛晃着往後踉蹌了一步，“你的意思是你覺得我們的過去是個錯誤。”
“不是個錯誤，是個噩夢。”陸遲年涼薄出聲。
他只看了安妍一眼，“那跟噩夢一樣的過去，我一點都不想去回憶，我的罪，她的怨，我每次回憶，都能切身體會一次，那種感覺太讓人窒息了。”
他都想重來一次，去彌補他做過的事。
江唸白爲他做過的，是他這輩子最割捨不下的。
他做的，遠遠沒有江唸白多，他經歷的，也遠遠沒有她多。
其實他願意用一切去補償，可是現在，他想江唸白大概是不需要的。
所以遠遠看着就好，不去打擾，就是他能給的最好的補償方式。
看到陸遲年離開，安妍僵在原地。
她想過陸遲年恨她怨她，但是沒有想過他會全盤否定跟自己的過去，聽到他說他們之間的過去對他來說是噩夢，安妍心臟惴惴作疼。
……
江唸白回了家，洗了澡，倒頭就睡。
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晨昏定省。
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手機上幾十個未接來電，還都是莫子辰的，就心內發怵。
自己把莫子辰的曲子給改動了，他打了這麼多電話自己都沒接到，他肯定是抓狂了。
江唸白艱難的吞嚥了下唾沫，有點害怕，遲疑着不敢回撥過去。
“江唸白？！江唸白開門！”
聽到外邊有人拍門，而且還大聲喊叫着她的名字。
江唸白麻溜的從牀上滾下來，跑到客廳的時候還撞到了腿，一蹦一跳的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是冷麪煞神莫子辰，她頭皮發麻。
怎麼念誰就來誰？
這也太恐怖了吧！不就是稍微改動了下曲子嗎？至於電話轟炸一遍又跑上門來找麻煩嗎？
江唸白扒拉了下頭髮，拉開了門。
訕笑着打招呼，“莫總監，您有事兒嗎？”
“你說我有事嗎？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都不接，你是聾了還是瞎了？”莫子辰的臉色鐵青。
江唸白腦內警鈴大作，這下可完了，看他這模樣，估摸着是上門來找麻煩來了。
思及此，江唸白臉上的笑容更加難看，“我睡着了，所以沒聽見。”
莫子辰瞟了她一眼，仍舊冷着臉，“還不讓開？將客人堵在門外，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哪有這種不請自來的客人？而且，莫子辰算什麼客人？仇人還差不多！
看他這臉色，待會兒不將她生吞活剝了，她就謝天謝地了。
想歸這麼想，江唸白總歸是沒膽子將他攔在門外的。
側開了身，讓莫子辰進屋。
等到他進了屋，江唸白又忙着去泡茶，戰戰兢兢的端茶給他，糾結道，“總監，我可以解釋的。”
“關於那兩首曲子改動的事，我……”
“你是怎麼想到的？”
“啊？”江唸白一臉懵逼。
莫子辰說，“我之前也覺得曲子有點不好，但是又找不到解決的方法，你加入的和聲，跟改動的部分，恰恰糅雜了曲風和意境，改的很好。”
所以莫子辰打了這麼多電話，還親自跑上門來就是想說，她改編的很好，他很滿意？
知道他不是來找麻煩的，江唸白鬆了口氣。
管他是來做什麼，總之不是來興師問罪就好。
江唸白鬆懈了神經，等着莫子辰的下文。
莫子辰說，“你家裏有琴房吧？”
“有的。”
“是這樣的，我找你，是因爲我覺得你加入的那一段旋律間奏非常不錯，不過電子琴的收錄效果沒有鋼琴好，我的意思是你這兒有琴房的話，我想讓你重新演奏一起，我來收錄。”莫子辰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沒有一絲褻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