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走嗎?”
“不會,我會在這兒陪着你,直到你出院。”
聞言,沈華鬆了口氣。
蘇素見季北久等不回來,又見沈華已經熟睡,才起身往外尋去。
她在外邊長廊盡頭找到了季北,他正站在窗邊,看着窗外,棱角分明的臉一半隱匿在諱莫如深的暗色中。
“你怎麼出來了?”
“哦,我來找找你,今天的事還得多虧你幫忙,而且如果沒有你,還不知道會鬧到什麼地步,你都在醫院忙活了大半夜,我總不能視你爲無物吧?”
季北看了她一眼,挑脣微笑,“不必客氣,我們本身就是合作關係,互惠互利。”
“誒,你這麼大半夜的還爲了我這麼一個大美人跑出來,你小女朋友不喫醋?”
“她不是我女朋友。”
蘇素聳肩,“說不準以後就是了。”
“承你吉言,我也希望以後她能成爲我女朋友。”
“路漫漫其修遠兮,你啊,還是慢慢熬吧!女人這種生物雖然是感性動物,可現在某些事情上執着的讓人無法想象。”她說,“你也說那個小女孩兒心有所屬,還喜歡了那麼多年,要摒棄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倒是覺得你不妨考慮考慮其他女人,沒必要死綁在她身上。”
“寧缺毋濫。”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那麼爲一個人心動過。
江唸白那個人,就算在其他人眼中有千萬般不好,可在他心中,江唸白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那靜候佳音,祝你早點抱得美人歸咯”蘇素笑了笑。
他們這種人,沒有選擇未來的權利,即便說生在豪門,身份高貴,生活富貴,可他們也有他們的無奈。
感情、婚姻都會被拿來當成可利用的籌碼,身不由己的苟活於世,他們有的不過只是一副比普通人更加昂貴的軀殼,怎麼都遮掩不了內裏的腐爛。
“你忙了大半夜,要不先回去休息吧!等阿華出院了,我再請你喫飯。”
“喫飯就不用了。”季北擡手看了眼手錶,“不過我也是該回去了。”
“那我送你下去。”
“嗯。”他沒推脫,任由蘇素送他下樓。
電梯緩緩下降,落到一樓,電梯門開了。
蘇素本打算將他送出醫院,途中,季北被大廳內電視播報的聲音所吸引。
他看着那轉播的畫面,臉色頓時一變。
旋即着急的跑了出去,速度快的連蘇素準備喊他都沒來得及開口,人就跑沒影兒了。
一路上,季北都心慌不已。
才走了這麼一小段時間,怎麼會起火?
火勢是從江唸白所居住的那個樓層上邊開始竄起的,那靠近的樓層肯定遭殃了,火勢那麼大,又是在高層,要逃生也沒有那麼容易。
他剛剛在醫院裏看着現場,消防車也纔剛到,正準備滅火,而那樓上濃煙翻滾瀰漫,火勢沖天。
光是在電視內看着,都覺得心驚肉跳,他實在是無法想象現場會變成什麼樣兒。
車子停在了小區外,不能進去。
季北趁着空隙鑽了進去,等他到現場,發現消防車停着,有消防員進入了現場。
到處亂糟糟的,他在找江唸白。
找了一圈沒找到,他拉着現場的醫護人員問,“有沒有人員傷亡?有沒有人被送下來?”
“還沒有,暫時還沒有發現人員傷亡,我們也是在這裏待命。”護士說,“先生您別激動,現在消防員已經上樓去了,火勢已經控制住了,很快就會撲滅的。”
聽到沒有發現人員傷亡,他鬆了口氣。
只是心緊緊揪着,擔憂不安。
他不知道江唸白是逃出來了,還是被困在了上面。
在下邊等着,聽到了就近消防員裏的對講機傳來的話。
“隊長,樓上有人員被困,但是火勢大進不去,需要雲梯救援。”
他聽了很久,一想,那說的樓層就是江唸白所在的樓層,季北臉上血色減退。
是念念被困在了樓上嗎?
正當他全副心神都投放在那說的被困住的人員身上時,就見醫護人員推着牀往裏跑。
不一會兒,他就看到了被推出來的兩人。
看到那兩人時,季北狠狠一怔。
“不行,現在要上車,兩人手分不開,怎麼送醫院?”
“沒辦法了,只能都弄上去。”
……
眼看車門要關,季北才如夢初醒般的鑽進了車廂,“我是她們的朋友,我跟着去。”
“也好。”醫生沒有
趕他下車。
最後兩人被一起送進了急救室,季北在手術室外等着,精神恍惚。
陸遲年…他怎麼會在現場?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手術燈滅了。
兩人手分不開,只能送進同一間病房。
據說是人瀕臨死亡以前做出的保護動作,消防員過去的時候,陸遲年一直都是護着江唸白的,手分不開倒也正常。
江唸白沒受傷,只是嗆了濃煙進肺部需要吸氧。
至於陸遲年……
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傷勢嚴峻多了。
頭似乎是被重物砸到了,腦內有淤血,胳膊上有一塊兒被火灼傷的燒傷疤痕。
季北在一側守着,心底五味雜陳。
經此一役,只怕江唸白的心底是永遠都不會有自己的位置了。
他苦笑着垂眸看向牀上昏睡不醒的人,如果他沒走,是不是現在跟她出生入死過的人就變成自己了?
說不定會因爲這次的事情,將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近。
如今看來,他們兩人怕是真的沒有可能了。
果然,初戀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他的初戀結出的果子似乎很是苦澀不堪。
江唸白醒過來,口鼻被氧氣罩捂着,她咳嗽了兩聲。
混濁的視線漸漸恢復了清明,猛然想起來自己是被誰救了。
她側眸看到季北,才問,“陸遲年呢?”
問完,才察覺到自己的手似乎被人抓住了。
艱難的轉過頭,看到那邊病牀上躺着的人,目光緩緩下移,落在陸遲年緊抓着她的手上。
記憶回溯,方纔的細節涌入眼前。
起火突然,她在沙發上睡着了,等她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竄天的火已經蔓延下來了。
她忙去洗手間打溼了手巾捂住了口鼻,想去拉開門的時候,看到從門口竄進來的濃煙,她就知道火勢肯定是侵吞了外邊。
砰砰的聲音接連不斷,外邊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門被踹開的那一瞬間,她看到陸遲年。
“小心!”她只記得這麼一句話,然後那人好像撲過來了,有什麼東西打在了他們身上。
其他的,她記不太清楚了,她只記得陸遲年說,“我會帶你出去的。”
“他怎麼樣了?”
“情況不太好,他是不是本來就受過傷?這次重物砸到了後腦,腦內有淤血,可能還要動手術,具體的情況還得作進一步詳細的檢查。”
江唸白掙了掙,手掙脫不開。
她摘下了臉上的氧氣面罩,爬着想起來時,季北忙上前搭手。
江唸白坐好了後,看向那端昏迷不醒的人。
“能不能扶着我過去?”
“好。”季北扶着她下牀,她慢慢走到了牀邊。
看到他現在躺在牀上狼狽不堪的模樣,江唸白心有不忍。
爲什麼偏偏要在她下定了決心後來招惹她呢?她明明都想過要跟他保持距離,以後再無糾葛的。
如今她還欠着陸遲年一條命,這種恩情,她怎麼都不能忽視。
“我去給你倒杯水。”季北看得出來江唸白現在是想一個人待着,估摸着是有話想要跟陸遲年訴說,他也不能這麼不識相的在病房裏待着。
將空間完全留給了江唸白後,季北出了門,關上門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背對着他坐着的纖瘦人影。
“陸遲年?”江唸白嗓子粗噶,她輕輕喚了陸遲年幾聲,陸遲年沒有一點反應,這讓她感覺到悵然若失。
他這麼奮不顧身的跑來救自己,聯想到她回國以後,陸遲年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江唸白頓時覺着心亂如麻。
“陸遲年你又是何苦這樣做呢?好端端的要跑來攪和進我的生活裏,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日子,兩不相欠,互不搭理,不是很好嗎?”
“爲什麼還要闖到我面前來?你知不知道我要忘記你要費多大的勁兒?”
她爲了忘記陸遲年,逃離了這座城市三年,這三年來,她一直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
結果一見到陸遲年就原形畢露,她甚至不惜假扮失憶太遮掩自己面對他時的驚慌失措。
其實她只是想躲得遠遠的,只有這樣,她纔不會再跟以前一樣被陸遲年牽動思緒。
只是現在陸遲年爲了救她而變成這樣,她真的還能硬下心腸來,對他不聞不問,冷眼相待嗎?
以前可以,現在她做不到。
“陸遲年,快點醒過來吧”江唸白握住了他的手,“只要你能醒過來,我…我可以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