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分開,醫生就給陸遲年做了詳細的檢查,確認他的情況後,纔跟他們家屬說要動手術。
情況嚴重而且刻不容緩,醫院早就通知了傅怡跟陸振豪。
江唸白看到傅怡,她欲言又止,始終沉默着不說話。
倒是傅怡看到江唸白緘默,一直在安慰着她,說道,“念念,你別擔心,阿遲會沒事的。”
“這次的事是個意外,誰都沒有想到,不能怪你,你也別那麼自責。”
“陸阿姨……”
“好孩子,別太內疚,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將所有的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傅怡輕嘆氣,細細安撫着她。
陸遲年需要動手術清楚腦內淤血,保守治療行不通。
手術定在兩天後,這兩天之中,他一直就沒清醒。
等到手術當天,陸遲年才被送進了手術室內。
裏面的人在動手術,外邊的人揪着心等着。
傅怡緊抓着江唸白的手,明明很不安卻還要強忍着慌亂安慰江唸白。
江唸白失神的坐在長椅上,思想飄忽。
手術持續了多久,她不知道。
只知道手術一結束,她就條件反射性的站了起來,着急的看着緊閉着的手術室大門。
等到醫生出來,她忙迎上前,“醫生,手術結果怎麼樣了?”
“不用擔心,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看病人什麼時候會清醒了。”
聞言,他們才重重鬆了口氣。
手術成功就好,這就說明陸遲年不會發生什麼大問題了。
一鬆懈下來,江唸白差點沒站穩摔倒,還是傅怡及時搭了把手扶住了她,她才勉強站穩了身形。
“念念,你沒事吧?”
“我沒事”江唸白輕輕搖頭,“陸阿姨,我沒事兒。”
“你也要小心着點,阿遲肯定不想看到你爲了他的事傷神。”
“嗯。”
“走吧,我們去病房看看阿遲。”傅怡扶着她過去。
其實接到醫院電話的那一刻,她也慌了神兒。
好端端的人怎麼就進醫院了?
等到了醫院才知道全部過程,知道自家兒子是爲了救人才弄成了現在這樣,她也沒有責怪過江唸白。
這是陸遲年自己的選擇,就算重來一次,傅怡也相信自己的兒子肯定還是會選擇救她,還是會選擇不離不棄。
欠她的,終究是在慢慢償還。
將空間留給了江唸白,她跟陸振豪去了醫生辦公室瞭解術後情況。
得知陸遲年腦內的淤血只清除了一部分,有可能會影響到視力的時候,傅怡如遭雷擊。
這麼說,她的兒子是毀了?
“陸太太,您也別太擔心,配合治療,那點淤血會化開的。”
傅怡唉聲嘆氣,陸振豪扶着她出來,關心道,“要不要去看看兒子?”
“算了,我們回去吧”傅怡有氣無力道,“有念念在那兒,她會照顧好阿遲的,我們去了反而可能破壞了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
“現在阿遲變成了這樣,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讓他們兩個人複合。”
“別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陸振豪攬着她,輕聲安慰了一句,傅怡輕輕點頭,任由他扶着自己離開。
好好的兒子如今變得半死不活的躺在病牀上,如果不是因爲這次的事,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之前陸遲年就出過事,這次顱腦屬於二次創傷,因此那淤血堆積,並不是因爲這次的火災造成。
要清理起來很難,只能清除了一部分,而且他身上被燒傷的兩塊地方,可能沒法祛除疤痕。
如今,傅怡也什麼都不求了,只求自己的兒子能夠健健康康的活着,這樣就夠了。
病房內
江唸白在病牀旁守着陸遲年,只希望他能夠儘快醒過來。
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眼底繾綣漸濃,“笨蛋,誰讓你來幫我擋着的?”
“我最不想虧欠的人就是你,如今我欠着你的人情,你讓我怎麼能夠心安理得的拒絕你?”江唸白呢喃低語。
她最害怕的就是看到陸遲年卑微的討好她,更不想跟他有什麼牽扯,可現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拉扯捆綁到一起。
江唸白很迷惘,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一直坐在牀邊守着,兀自出神。
陸遲年沒清醒過來的時候,一直都是江唸白在照顧着他。
直到比賽開始了,江唸白纔不得不離開。
她在後臺換了衣服化了妝,心思卻不在這場比賽上。
這一次,她選擇的是一首英文歌。
輪到她上場的時候,她深深呼吸,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後,才悠然挪步上臺。
面對臺下的觀衆,還有鏡頭。
她說
“所以現在我覺得能夠活着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我的命是另一個人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我……”她說着話,不禁熱淚盈眶,“我還能好好的站在臺上唱歌,可是那個人他還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我很難過。”
“也很想爲他做點什麼,恨不得躺在病牀上的人是我。”
沒什麼比能活着更加重要,也沒什麼能比那個豁出命救她的人更加重要。
“這首歌,我想送給他,也希望他能夠儘快清醒過來。”
舒緩婉轉的嗓音,低聲吟唱。
她眼底噙着淚花,輕聲唱着,像是在訴說一個過程曲折的故事。
這場比賽是實時轉播,病牀上躺着的人似乎是聽到了這能感染人的歌聲。
手微勾,彎曲了下。
緊閉着的雙眼微微顫動,眼珠子軲轆轉動。
下一秒,那閉着的雙眼睜開了。
耳朵裏傳來那低聲哼唱的歌聲,彷彿就在耳邊跟他呢喃輕語。
這個聲音屬於,他再清楚不過了。
江唸白成功晉級,比賽一結束,她就收到了醫院的消息,說是陸遲年醒了。
她什麼都顧不得了,急急趕去醫院。
等到進了醫院,在病房外,她略躊躇。
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她才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進去。
看到牀上倚靠着牀頭坐着的人,她喚道,“陸遲年?”
“嗯?你來了。”
“你好些了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江唸白坐過去,問道,“醫生幫你檢查過了沒有?”
“檢查過了。”
“那你……”
“念念,恭喜你晉級。”
“你看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房內電視正在播你們的比賽直播。”
江唸白囧了囧,那自己說的話,他是不是也都聽見了?
正走神之際,江唸白看着陸遲年棱角分明的臉總覺得不對勁。
心生疑竇,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見他毫無反應,她狠狠一怔。
“怎麼不說話了?”陸遲年說話的時候,儘管一直沒動,但是雙眸無神,瞳孔渙散,明顯就是看不到她。
“陸遲年,你…你的眼睛……”
他頓了會兒,眼睫低垂,“嗯,我可能失明瞭。”
“……”怎麼會這樣?
“醫生檢查過了嗎?怎麼會變成這樣?”
“檢查過了,我腦內淤血只清除了一部分,那一部分壓迫了視覺神經,可能會造成視力低下或者完全失明。”他無所謂道,“我很不幸是後者,完全失明。”
眼睛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有多麼重要,這一點不用別人說,她都知道。
更何況陸遲年,他還是C.K的總裁,C.K歸屬他掌管着,如今瞎了,肯定會出亂子,他的生活算是徹底毀了。
“那醫生有沒有說你這個能不能治好?”
“淤血位置比較特殊,不能動手術,所以只能保守治療,會不會恢復視力,也沒人能夠保證。”
這麼說,陸遲年以後就只能當個瞎子了?
一想到這兒,江唸白的心底就很不舒服。
“怎麼了?”陸遲年問。
“對不起,都是我害得你。”
“不賴你”他笑道,“是我自己做的選擇,如果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選擇護着你。”
“我一直很後悔,以前沒有好好對你,辜負了你,傷害了你。”
“這麼晚才發現…我愛你。”
冷不丁聽到他的表白,江唸白身子狠狠一僵。
他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不想跟我扯上關係,現在我已經沒有了非要讓你和我在一起的念頭了。”
“我只想能夠遠遠看着你,這樣我就滿足了。”
“……”江唸白耷拉下肩膀,做不到跟之前一樣對他冷嘲熱諷。
心底亂糟糟的,腦袋也亂哄哄,理不清楚個所以然來。
“你別誤會,我說這些話不是想給你施壓。”陸遲年苦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會一直守着你,但不會打擾你。”
“你不想見我,我也不會再去擾亂你的生活。”
“你爲什麼會在那兒?”江唸白直直望向他,打斷了他的話,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陸遲年先是一愣,旋即說,“我從醫院複查後就回了你隔壁公寓休息,知道起火了,擔心你還在屋子裏,就一直在敲門。”
當時,她不僅睡着了,耳朵裏還塞着耳機聽歌,所以不知道外邊鬧成了一鍋粥,更沒聽到有什麼動靜。
“你怎麼就能確定我在屋子裏呢?要是我不在,你豈不是就死定了?”江唸白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