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照着陸遲年說的位置挪步前行,最終在小花園舊屋的門口看到了他。
他就站在那裏,杵着不動。
清挺的身影幾乎與夜色融爲了一體,江唸白只是看了一眼,都覺得心臟在狠狠撞着胸腔。
“你來了啊”
“嗯。”她刻意讓自己去忽略掉陸遲年嘴角的那抹笑意,她說,“你說吧,找我來是還有什麼話沒說?”
“你跟我來”
“……”
江唸白看陸遲年轉過了身,摸索着似乎是要去開身後舊屋的門,不禁一怔,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只是在想陸遲年現在究竟要耍什麼花樣。
陸遲年將門打開了,輕輕一推,旋即邁開腿率先往裏走。
江唸白在他身後看着他開門,看着他進屋,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他將屋內的燈打開了,江唸白才進屋。
一進去,江唸白看到了佈置的溫馨又簡單的小屋,她問,“你讓我進來,到底要給我看什麼?”
陸遲年朝着她伸出了手,似乎是想牽她。
她定睛看了一會兒,對上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江唸白妥協了。
上前一步,輕輕牽住了他,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陸遲年小心翼翼的過去,探手摸了摸。
摸到了那絲絨般的東西后,才停了下來,默默鬆了口氣。
手揪着絨布,微微用力一扯,絨布滑落。
江唸白原本是不甚在意的,視線在四處打量。
等到陸遲年將遮掩着的絨布扯下來,她纔看清楚那櫃子裏的東西。
“這十年,我從沒爲你做過什麼,甚至連你的生日都沒爲你準備過禮物。”
“這三年,我總在想過去是我對你太苛刻了些,總想做點什麼補了心裏的空缺,所以我每年你的生日,或者是什麼節假日,我出差看到了覺得適合你,你會喜歡的,都買回來了。”
“一直囤積在這裏,沒有機會送出去。”
“如今你回來了,即便是拒絕了我,我也想將這些東西送給你。”
“他們的主人本來就是你,我只是想找個機會發揮他們的效用。”
陸遲年確實從來沒有送過她什麼東西,連生日,他都不會記得。
以前也挺羨慕安妍的,畢竟每當安妍生日,不止江城天會大費周章的準備生日派對,連陸遲年都會早早的開始準備禮物。
江城天送給安妍的,都是安妍喜歡的。
而江城天送給自己的,都是她並不喜歡的。
至於陸遲年……
最多給一句生日祝福,說起來,連生日祝福他都說着心不甘情不願的。
這麼慢慢一櫃子的禮物塞着,看起來甚爲驚人。
江唸白一時語塞,許久,她才慢慢恢復了鎮定,“這些東西你給我也沒用。”
“是嗎……”陸遲年垂下眼睫,“如果是這樣,那便扔了吧”
“扔了?”
“嗯,你既然覺得沒用,那這些東西在我眼中不過是垃圾,的確沒什麼用處了,扔了吧”
她粗略的看了一眼櫃子內的東西,這零零散散加起來價值肯定不會低,而且江唸白看着有些東西雖不是特別奪目,但是很精緻,猜想價格應當很貴。
陸遲年說扔就扔,那這些東西不就等於浪費了?
“算了,這些東西你暫且留着,就當是我收下了。”江唸白妥協了,陸遲年臉色才稍稍緩和。
他低嗯了一聲,笑道,“你收下就好。“
“你讓我來這裏,就是爲了讓我看這些?”
他輕輕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全是,我讓你來這裏,更多的是因爲我私心裏想多跟你待一會兒。”
“原先是我不懂得珍惜,現在是想珍惜也不得其法,沒有那個機會了。”
江唸白忽然覺得那握着她手腕的手掌正在發熱,灼傷了她的肌膚。
猛地一激靈,她下意識的抽回了手,“天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覺。”
“當真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你跟顧梓晴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還關心我,說明你對我還有一份心思在。”
“就再給我一次機會,不好嗎?”
江唸白腳步一頓,背對着陸遲年。
沉默着,良久纔出聲,“我是對你還有一份心思在,我承認今晚上說的話都是真心話。”
“不是我不願意原諒你,不是我不肯給你機會,是我不知道我現在應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你。”
“我一次次的選擇相信你,你每一次都沒兌現過對我的承諾,我是怕了,怕得了希望後又讓我絕望。”
“我沒有更多的三年去療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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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過一次,怎麼還會容忍再去失去第二次?
他也忍不了第二個沒有江唸白的三年,這三年裏,他找遍了她可能會生存的地方。
如同大海撈針般,處處尋覓着江唸白的蹤跡,但就是找不到她。
頭兩年,他幾乎是到處跑,但凡有個沒有真憑實據的消息說她在那座城市,自己就會馬不停蹄的趕過去,生怕晚一步她就走了。
第三年,他已經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在等,等着江唸白回來,等着她倦鳥歸巢。
陸遲年身子微微動了動,試探着伸手。
從江唸白身後摟抱住了她,“別走了好嗎?”
“你既然回來了,也選擇了留在榕城,那就留在我身邊,不要離開了,好不好?”
陸遲年緊了緊手,“你要怎麼罰我,我都甘之如飴,但是你不要再推開我了。”
他努力過很多次,想要重新走到江唸白身邊。
“你當初說你怎麼走都走不到我身邊,那現在換我來找你。”
江唸白後背僵住,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一動都不敢動。
她不動彈,讓陸遲年以爲她是默認了。
眷戀的蹭進了脖窩,手臂愈發收緊了力道,“念念,就算是死刑犯也會有個辯解的機會。”
“所以,再相信我一次好嗎?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辜負你。”
江唸白身子輕顫,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侵襲過脖窩,有點癢。
她瑟縮了下,躲開了點。
“你先鬆手”
“我要是鬆了手你便會離開,我不松。”
剛剛還沒察覺,現在陸遲年整個人都貼上了她,江唸白才嗅到了那股子酒氣。
難怪會三更半夜的打電話給她,原來是喝了酒。
印象中,陸遲年喝多了都會變得不可理喻,而且格外纏人。
現在纏上了江唸白就不肯撒手,他嗓音喑啞,高挺的鼻尖輕輕在她後脖蹭動,“你答應我,別走了,我就鬆手。”
江唸白讓他鬆手,陸遲年非但不鬆開反而纏得更加緊,死活都要從她答應了自己,開始跟她討價還價。
“陸遲年……”
“嗯?”
“我……”江唸白身子一顫,想躲開都無處可躲,惱羞成怒道,“你幹什麼!”
“你好香”陸遲年親了親她後脖,跟大型犬一樣不斷的在她脖子上層,細軟的短髮拂過了她脖窩,很癢,“我想放你走,你走了會去找其他男人。”
“你跟季北在一起,我很難受。”
他捏住了江唸白的手,抵在自己胸前,話裏頗帶委屈之意,“這裏很難過。”
“就算不願意原諒我,也不要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她從沒聽過陸遲年說這種話,乍一聽,不由得一愣。
這一愣神,她整個人便被拖着往後踉蹌了幾步,明顯是陸遲年沒站穩。
雙雙倒在了地上,倒下去之前,陸遲年下意識的護着她。
只聽見一聲悶哼,陸遲年後腦勺磕在了木地板上,江唸白趴在他胸口,被陸遲年護着,她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江唸白渾渾噩噩的反應過來後,立刻驚醒。
“陸遲年,你沒事吧?”
江唸白手忙腳亂的起來,想去扶他。
陸遲年是磕到了後腦勺,眼前影影綽綽的看到了晃動的散影,他遲疑着伸手想去觸碰那影子。
只片刻,眼前便恢復了一片沉寂。
仍舊是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看他睜着眼睛,伸出了手,江唸白一把握住了他,“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摔到哪兒了?”
他剛剛依稀是看到了一絲光影,怎麼現在又沒了?
陸遲年沉浸在重新跌落黑暗的陰霾中,江唸白擔心他擔心的不得了。
剛剛那麼沉悶的一聲撞擊,連她都聽到聲兒了。
他的體重加上自己的,肯定摔得不輕。
江唸白一着急上火就顧不得那麼多了,抱怨的話語裏略帶着點哭腔,“我都說讓你鬆手了!你非要抓着我不放,現在好了,是不是摔到哪兒了?”
“難不成還摔傻了?”
摔傻倒沒有,倒是酒醒了。
聽到她擔心關切的話,陸遲年既覺得滿足又覺得眷戀。
一直不開口,就是不想這麼快就失去了她對自己難得的擔憂。
後腦勺鈍鈍的疼,他稍稍挪動都忍不住蹙眉。
握緊了江唸白抓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一拉,江唸白重新跌回了他懷裏。
臉頰貼着他胸膛,能夠清楚的聽到他胸腔下那撲通撲通跳動着的心臟。